1、我们玩弄艺术的动机，小半或是出于灵感或热情吧，大半则恐怕是积习使然。
2、连续剧你不要批评它，不要当它是艺术，它就是生活。你给我看电影，我马上计较哪个镜头没用好，哪个光没用好，连续剧你计较这些干什么？多深多浅，我不计较。我不喜欢，换台就是了。
3、我知道人喜欢有个答案，有了答案呢，心里就安全、就放心。可我的脾气是不在乎答案，我喜欢找问题。
4、年轻人仍然所见极有限，又迷失在太多讯息中。讯息不等于眼界。
5、你问我那是怎样的记忆，据实说，就是轻微的嫉妒，嫉妒我那时年轻，二十七岁。
6、早不学，晚不学，偏偏就在那年月，我抹开油画颜料学起不画**不行;的西洋画。结果呢，我画的是胖乎乎笑嘻嘻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成了**;初年红遍全国的超级模特儿，在千万幅**油画中，唯一的半**;也是毛主席：只见他游泳过后身穿浴衣肩胸半露，正慈祥地招手呢。
7、鲁迅是一个早已被简化的脸谱。鲁迅很早就说过，你要灭一个人，一是骂杀，一是捧杀。大家现在看见了，过去半世纪，胡适被骂杀，鲁迅被捧杀。
8、写文章的史观，各自不同，有人似不需要什么史观，文字后面自有心灵境界，这如掘井或修花园，又似现代的储蓄，天性有些基础，自年轻起读书、观察、对人生持肯定态度，自然有话可说。
9、人的成长实际上不是知识，其实所有人的成长背后都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他知道时间过去了。
10、所以我放弃让多数人了解我了，有那么一两个我在意的人了解我就行了。
11、人不免有所偏爱、有所倾向，但前提是有所判断、有所选择。
12、我觉得诗歌比较本质的一点就是能够用最抽象的语言来表达人内心最细微的情绪。还有，能够用最简洁的语言来表达最复杂的情感。
13、我每讲演，年轻人就上来要签名，要拍照，我只好陪着耍，不然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心。现在容我说句重话。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这类事。
14、以我的阅历和记忆，民主实现之日并非太平世界，一如**成功之时，世道尤为难测。我在乎人群的德行，社会的常态，是否失去底线。
15、我珍惜呼吸胜于工作。你接受一件事，拒绝一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16、我们那个时候哪有酒吧，但是我们有很多聚会，意气相投的人，聪明的人，一些人聚在一块儿，完全靠语言，靠性情，靠机智，靠豪爽，没日没夜天天这样过，最要紧是大家都有时间。
17、生态就是这样：道旁垂柳和崖岸松柏不是相互喜欢彼此承认的关系。我常惊讶美国艺术家对所谓欧美艺坛的讯息所知很有限，后来我逐渐明白，他们不必太知道，他们自己就是讯息;，就同每一物种自我证明自在自为的道理一样。
18、我嚷嚷半天，临到离开，发现我全错了：哪有教育问题啊，都是权力问题。
19、早期的作品都很简单，但是生猛；都很幼稚，但是天真；然后都难免粗糙，但是精力饱满。
20、自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自己自由不自由？你的内心自由不自由？你的本事、学识能不能让你自由？
21、屈原写诗，一定知道他已永垂不朽。每个大艺术家生前都公正地衡量过自己。有人熬不住，说出来，如但丁、普希金。有种人不说的，如陶渊明，熬住不说。
22、生命是无意义的，从来就是盲目的。上一代知识分子接受唯物论教育，进步论教育。它肯定人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世界是进步的，我们做的一切是必要的、应该如此的、向前进的所有的苦恼、官司、狂妄、灾难，都从这里来。
23、你辛辛苦苦念完大学出来，薪水一个月两千块，还比不上夜总会小姐。这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颠覆有多大？过去是寒窗苦读出人头地，今天靠什么？官二代，富二代。今天的问题，我觉得根源不是人心变坏了，而是整个社会阶级固化的结果。我们的年轻人很少有机会出头了，甚至是没有！
24、一直都羡慕他们活过八十年代的青春，经历过beatles，思想解放，可以流放他乡的闯荡。
25、萨特谈到音乐，曾有这么一番意见：挤在音乐厅观看演奏乃是荒谬的，音乐，应该独自倾听。
26、我四处走动，仰看，数百年磨损擦洗的石柱与瓷面闪着圆润的微光，美极了，美极了，但是不恐惧，不震撼，不被吸引，不分神一一这就是我所谓严厉，严厉的意思，就是进到殿下不容你胡思乱想，唯匍匐跪拜。
27、真正的情况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会贡献陌生的标准。在塞尚或毕加索出现以前，很多标准不存在。他们是挑战既有标准、同时确立新标准的人。
28、现在人太世故、懦弱，好死不如赖活，没什么信仰，活着顶要紧。
29、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真实的你，或者是你没有必要不停地向人说其实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这是无效的，人们还是只会愿意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我甚至觉得你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这些误解背后还挺好的。
30、好电影能够成功地传达经验，向各种不同的人群传达经验。
31、人民差不多已经不知道，也不在乎被愚，简直出神入化，就是，民开始自愚。
32、我自知识见寡陋。友人笑说：这算什么？各地宾馆多的是，按宾馆的级别而分年龄、姿色、身材的档次;，我所去的宾馆在那一带要算是高级;的，姑娘自然也就出乎其类而拔乎其萃，夜夜上班，白天不出门的。
33、互联网只是舞台，不是节目。世界，还有对世界的感受，是由许多事物构成的，网络不能代替世界，代替感受。
34、只是迄今为止，我们有没有一首歌龄百年以上，几代人耳熟能详、同声一唱的歌？
35、梵高要是活到八九十岁，都画不到蒋兆和那个水准，也画不到珂罗惠支那个水准。可是我每次看到梵高的就是这张画，这张毫无意思的画，就是一个混小子站在海边。我心里就会想***的，这才是真正的绘画，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我会忘记蒋兆和，我会忘记珂罗惠支，忘记我所喜欢的许多非常了不起的巧手，我会无可奈何。
36、我们的欣赏西洋古典音乐，目下还是一种‘文艺活动’，在‘他们’，则就是‘生活’。
37、最要紧是义无再辱;这句话，现在知识分子不会讲这句话了，接受侮辱、习惯侮辱、自取其辱，早已是当代知识分子的专业，娴熟得很。
38、所以你说的北京的冲突，我称它为文化时差，生理、心理都不适应，又非得适应。你经历过越洋飞行后的时差吗：你困得不行，要睡觉，可正好是一大早，你怎么办，只好打起精神。
39、这一年的艺术圈，在发轫于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一次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集体意淫中，**了。
40、异端是什么？不是唱反调，不是出偏锋，不是走极端，要我说，异端的特质是不苟同，是大慈悲。
41、真正不无聊的人是在任何热闹面前，一个人在家里面，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享受。
42、独尊鲁迅的后果，不是我们只知道鲁迅，不知道其他人，而是我们连鲁迅也不知道，也要来问。
43、人于自己的面目，其实是看不清楚的，白纸黑字留下来，这才好比照镜子。
44、我们几代人，包括今天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大学生，一开口，一下笔，都是党的语言，党的文化，除了这种语言，我们没有别的语言，没有别的表达方式。
45、对于叫做‘风格’的那种东西，对于个人才情和表现手段刻意张扬凸显的作品，我敬而远之。
46、现在的教育体制下，一个学生从本科到硕士、博士，可能是讲师，讲师到副高，然后多少教授。花钱买版在杂志上发表，这样才能过关。所以这些教授没有时间去上课，去关心学生。
47、学生也被权力化，年纪青青，接受的都是权力教育，事事认同权力，以后出来到社会，国家就交给这样的学生。
48、在这一场巨大的阳谋中，真正被利用的是我们几代人，独尊鲁迅的真目的，是为了使我们无知，使我们不怀疑，使我们盲从意识形态教条。
49、年轻人所见极有限，又迷失在大多数的信息中，但信息不等于眼界。
50、艺术本身就是哲学的具体化。最好的艺术开始很少看起来像艺术;，而且从不美丽，对大众而言往往是丑陋无聊的。
51、我最怕看见年轻人自卑，可是我们的教育就是让你越来越自卑。
52、好玩的人懂得自嘲，懂得进退，他总是放松的，游戏的，豁达的。
53、鲁迅早就讲过，到了你摇笔杆写点东西、说说话，已经说明你没用了。真正做事情的人，闷着，不说话，就这么去做了。我现在两个态度，一是说话没用的，所以第二，保持说话，这是最后一点权利，如此而已。
54、人只要是坐下写文章，即便写的是天上的月亮，地上的蒿草，其实都在谈自己;。
55、文学不能重建城邦，但是它安慰，甚至鼓励，用各种方式重建自己一片天的有志气的人。
56、世界上有得是可怜人，过去很多，现在也很多。你要可怜人老是去想可怜事也很可怜。
57、在正常的国家和社会，读哲学的读哲学，看俗剧的看俗剧，不像我们这里，阶段性群体转向，忽而全都去求真理，忽而个个认世俗，一个均衡正常的生态，迄今还没有。
58、我每次看到这种考前班的素描，我都想死，我觉得我宁可一辈子不会画画。
59、木心先生的最后时光，你我都要经历，都要寂寞的求生最后落寞的放弃。
60、我也不免世故的。在坦然率真、了无心机的马克与奥尔面前，我常暗自羞惭。这两位美国老兄多么不相似、不相干，但我每想到他俩总觉得像是同一个家伙：都娶了欧洲的妻子，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魁梧，健康，男中音，见面握手，直视我的眼睛，一股子余波凛然的学生腔和少年气。
61、人人生而平等，那是法国人的口号，是愿望，不是事实。你双眼皮，我***单眼皮？人从娘胎里一钻出来就不平等。关键是要让悬殊差别的社会建立一个体现公正的机制，社会上的财富，让穷人也能受益。公正不可能，平衡可能。中国现在的问题不是贫富悬殊，是不公平，不平衡。
62、笨，可能意味着无保留的相信、**，源自无可劝说的真挚。
63、人越老越不犯傻。青春可贵，一半是指犯傻。我真希望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