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朝阳

（林桓如）

国庆节早上，晨光熹微，我在乡下外婆家留宿一晚，醒得很早，出去转悠转悠。彼时，不远处有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扛着一架梯子，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慢慢地移动到了第一个路灯旁。我忍不住好奇，便驻足观望。

他轻轻地放下袋子，往里面拿出了一面红旗——炙热的，辉煌的，跳动着希望的火光的。他对着蔚蓝的天空，捧起红旗，凝视，摩挲。他站在梯子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忙拍去刚才留下的灰。末了，顺着梯子往上爬，站定。旗子不知怎的，掉落地面，他慌忙拾起，连连用粗糙的手指拂去污秽。看到红旗依旧干净，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有意识地将有些弯曲的背挺拔起来，再次向前。他缓缓拿起螺丝刀，一点点旋好螺丝，仔细观察，再三确认，直至螺丝旋得牢牢的。他像个小学生，认真又执着地使着劲。红旗被固定在了灯杆上，迎风飘扬。他却摇摇头，如同一位要将数据计算得分毫不差的工程师，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

他继续挂红旗，并不太宽阔的马路上因为有点点艳红而显得热闹。一个身影忙碌着，却不曾停歇。在他看来，每时每刻都是隽永的。小小一面国旗，有万丈光芒，足以让他在大千世界尽力去做这简单却不平凡的事。他波澜不惊，将红旗来回查看。我总感觉他像经验丰富的大师在给青花瓷上釉一般。我很纳闷，挂几面旗子不应当是快刀斩乱麻的事情吗？当他挂完红旗，转过身来时，我才注意到了他的模样。

咦？那不是我外公吗？我诧异极了，猛然又想起，昨天外公说过“明早要干大事情”。可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老人，实在不能与外公联系起来啊！我打量着他，试图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啊，原来如此。今天外公穿得干净整洁，只是在裤子的口袋处有一抹浅黑色，想必是当时将尘土擦在了自己身上。在我印象中，外公不怎么注意外表，总是很随意。但此刻，在阳光下，外公神采奕奕，脸庞愈显年轻，身姿愈发伟岸。

外公的眼睛久久没能离开红旗，注视着，注视着。他聚焦着他用满腔深情完成的杰作，良久，良久。我走到他身旁，呼唤他，他没反应，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景象当中。我不舍得再打扰他，脑海中浮现之前嫌带着红旗麻烦，随意丢弃的情形，羞愧不如。

我不禁环视小径边的红旗。它们迎风招展，五星更显璀璨，红色的背景更加耀眼，周遭一切更具生命力。它们在赞美，在歌颂，笑靥如花。

迎着朝阳的，不仅仅只有红旗，还有千千万万个“外公”用爱国之情化作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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