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有情

秦天雨
疫情之下，写过了英雄凡人，今天我想为自己代笔。

——题记

偶尔发烫，也会灵光，不喜不悲，阅天下你我谁。

1月10日，沿海小镇。我嫌弃地倚在他汗涔涔的手里，背部发烫，黑色的屏幕抵着耀眼的强光，腹中的页面飞快穿梭，一如既往，十多个后台负荷下，缓缓吐出一个微博热搜，“武汉”，搜索点开，评论点开，然后一段脚步声，谈话声，一边忧心忡忡，一边不以为然。

茫然间，推开的抽屉里一部陈旧的诺基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1月23日，武汉封城。我的提示音一直在闪，周身震动，那个甜甜的列表头像说：“过年我不回来了，但是我很好，放心。”

没有预料的几滴液体，只有沉重一掷，我被他冷落了。

受宠的竟然是一款超薄超大的新家伙，屏幕上有时是红色的春节在跳动，有时候是蓝色的新闻在播报，他或许无意观看，但电视开着，就是一片令他安稳的背景音。



每每早晨我被他抓起，总是重复着一样的流程，进微博，刷热搜，有红色的线条在上升，有红色的数字在成团。

他们都与窗外飘扬的红色不同，我提心吊胆地在他的触击下弹出一个页面，也时时察言观色，末了，不想页面卡顿半天，却意外博得妃子一笑，于他而言或许是片刻的不知而无忧罢。

1月24日晚，鞭炮声鸣。我和电视那个新家伙同时受宠，只是略有得意，时时被他点亮戳一番，我窝在南陲小镇温暖的被窝里，心里千丝万缕，丝丝连着他和鄂。

他像个精神病人，心情时好时坏，晚饭后还吵吵闹闹，刚刚为自己喜欢的节目呼叫，可是零点一过，庆祝一过，他就推开了那条通往鄂地的门。

他害怕啊，会不会明天就会见到我屏幕上的那般惨烈；他担忧啊，亲的人还没回家，她在医院还坚持得住吗；他愧疚啊，为什么他的同胞一半火热他却偷得半分平安……我默默地闭了眼，黑暗中听见了他的叹息。

我腹中好似绞痛，模糊的闪现，是白衣拂去，红衣掀起，是甜美的祝福，冰冷的求助，我真真切切想拉住他啊，可我不喜不悲。



2月19日，全国十三地新增病例为0。只有系统知道，我是以怎样快的速度接收了这条信息等待黎明前他的醒来。我是他的眼，我是他跨越的时空见到亲情，友情，爱情，大爱无疆的眼，我是不喜不悲，是吐出的每个字都深深浸满了泪水。

在冰冷的电子后，我直击了妻子送行，也目送了奋勇独战；

我见过了生死悲恸，也目睹了回春之幸；我跨过了夜深人静就地而寝的防护服，喃喃自语；

也翻越了灯火通明力创国速的工程队，不知疲倦；我为大国英雄赞歌，也为微尘志愿点赞……我秉着最客观的态度不喜不悲，却一头撞在他醒来的怀里，那青年跳动的心脏啊，在诉说。

他不害怕了，因为他真真切切相信他的被保护，他开始每日填写自己的健康报表；他不忧虑了，因为爱的人还在一线健健康康，他们每日的视频有了更多欢笑。

我听见他奏出的时代强音，在键盘上自信地敲出：“我们的阿中哥哥，辛苦了。”

2月24日，我偷偷溜进他的备忘录里，看了他笔下抗疫的姐姐。他说姐姐喜欢吃，月底只能匆匆一见，年前带着年味不足的腊肉，又去了医院。



他说姐姐很善良，因为她穿起防护服的日子，还会记下他人的脸庞，殊不知握笔的手也是磨掉了一层皮。他说姐姐很脆弱也很坚强，因为她会在一个人的夜里没理由地哭，她会擦擦眼泪抱怨几句，然后奔向她口中的“毒王”。

他记下了一个一个像姐姐一样的凡人，我一个一个读过去，看到了这世间的冷暖悲欢，是开在尘埃里的花朵，是飘在平俗里的炊烟，是洒在撒哈拉里的一粒沙，都是凡尘的自在潇洒，汇成了他的家，国是家啊。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手机，荒唐的陈述，没有哪句是假。我终是陪着一位内心有情的孩子等到了武汉的烟火，升起了中国的国旗，像春节的红光一样洋洋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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