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

春节（王晓冉）
武汉今年的冬天格外多雨，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刚贴上红色窗花的玻璃上，落在寂寞冷清的庙会摊位上，落在关张数天的店铺门口的灯笼上，不大不小的噪音敲打着每个人焦虑的内心。

这个春节，对于身在武汉的我们，面对的不再是那些令人兴奋不已或早已令人厌烦的传统习俗，而是一个来自危机的病毒。

家中有亲戚一月初开始高烧不断， 14号的的时候在医院确诊了新型冠状病毒，堂妹打来电话，说是春节她们一家来不了家庭聚会，“近期别来医院了，发烧门诊人乌央乌央的，也不知道都什么病。”堂妹最后在电话中提醒道。

人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那天正好是正月二十，窗外的雨击打着光秃秃的树干，似乎在预示着春节的那一场噩梦。

真正的危机爆发于20日，所有的外出计划在那一天因“人传人”的消息被确认而终止，到23日武汉正式封城，公共交通全部停工，店铺的卷帘门重重砸在地下，社区里没了孩子往日打闹的声音，好像只是一瞬间，整个生活被抽掉了。

除夕当天，或者说是原本春节假期的第一天，我们冒雨去超市准备储存些食品，超市的停车场早已满员，后续的车辆陆续停靠在无人的路边。商品货架上的物品比以往显得紧缺的多，原本卖口罩消毒液的货架全改换了水果蔬菜，甚至连价钱还未能来的及更换；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被口罩和冬季的棉服包裹着，只留一双警惕的眼睛挑选着货物；结账的队伍一直排到超市中部，我站在其中，触目可及满是装载生活用品的购物车和遥远的有些看不清的收银台。

离开超市的时候，阴雨仍是连绵不断，天空压得很低，像是想要把什么压垮，空气中弥漫都是潮湿的气息，让人有几分喘不过来气。

我的生日在今年的春节里，正月初七，原有的聚会和蛋糕简化为一碗打卤面，我很早就睡下，却半夜被母亲和外婆的争吵声吵醒，隐约听到了“药店”“特效药”几个单词，手机的消息提醒响个不停，打开看到的是人民日报的最新报道，和人满为患的药店。

我看着图片中带着白色口罩焦虑等待的人群，瞬间从刚睡醒的懵懂转为愤怒。“至少所谓‘特效药’能起到利于稳定和拉动经济的效果，这样做也未尝不可。”朋友安慰我道。可是代价呢？我们牺牲了那些理性科学和真相，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夜色浓重，吵架声不知何时平息，一切嘈杂归于寂静。“嘀嗒，嘀嗒”外面又在下雨，我不禁在被子中打了个寒颤。

春节的最后一天，卡着正月十五，堂妹发来了讯息，说是家中那位远房亲戚已经治愈，再留院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社区帮忙采购食物的志愿者，正拿着订单和满车的蔬果依次确认。客厅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正在播放雷神山医院竣工的消息，底下滚动播放的字幕放送着来自官方辟谣的消息。

武汉迎来了久违的晴天，我站在阳台上接受阳光的沐浴。

原来无论多大多久的雨，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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