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中时,就接触过沈先生的《边城》。那时的我浮躁而稚嫩,甚至还不明白里面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凤凰古城,也读不出其中的韵味,更没有对它产生任何自我的想法,仅仅把它当一篇普通的课文,糊弄过去了。此刻把《边城》通篇读下来,我读出了沈先生会湘西风情的钟爱,读出了当地的人们纯朴赤诚,读出了故事淡淡的忧伤。
在文中,先生用幽淡的笔墨向人们呈现出湿润透明的湘西美景,其中,那座碧溪岨的白塔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那座立在半山腰的白塔就像是一个沉默的精灵,远远地眺望着老船夫和翠翠的家,默默地给予他们祝福。它就像是老船夫和翠翠心灵的港湾。每当他们有心事无处诉说,他们总会出神地遥遥望着白塔,让被现实束缚的心起飞,在心底向白塔倾诉他们的故事。在故事的最后,白塔在一次暴风雨中绝望的倒下。我想,它必须是不忍看到翠翠的眼泪。又或者,是翠翠已经长大,已经不需要白塔的守护吧。倒下的白塔就这样,在唏嘘中久久地立在我的心里。
除了美景,文中更多的是讲述着一个凄美动人的感情故事。主人公翠翠是一个柔美纯朴的少女,与二佬傩送第一次的见面两人便已一见钟情。情窦初开的翠翠把心中情愫一向留意翼翼地收藏着,不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是她至亲的爷爷。日子如翠翠家门前的溪水一样静静地向前流淌着,少女的羞涩使翠翠在应对二佬时更多的是出奇的冷漠。而此时,大佬天宝也爱上了翠翠并请人做媒。翠翠惶恐之中从未向任何人证明她的心思,但她已经有了自我内心的选取。
在天宝和傩送互相证明态度后,天宝溺死与湍急的漩涡之中;傩送只要渡船不要碾坊的决心由于大哥的死也变得不再坚定如初,加上家人的反对,他毅然离家闯天下,没有人明白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恬静的茶峒。孤独的翠翠再没有听到在梦里将她拖起的悠扬的歌声,她对此还一点都不知情。
直到最后,在爷爷怀着对翠翠的惦念离开人世之后,翠翠才明白了始末。她哭了,眼泪的苦涩不堪的,因为她失去了最亲的爷爷,也可能将失去那份还没来得及开花的感情。
在那年的冬天,那座白塔又重新建起来了,但是翠翠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可能,在某一年某一天,他回来把翠翠接走,又可能,翠翠的遗憾就像白塔一样,永远地耸立在她的心中。
这是一个牵动人心的故事,但我不能说这是一个我喜欢的故事。在我看来,翠翠如果能跟爷爷或傩送证明自我的想法,杯具就不会发生,遗憾也不会产生。我想,除了欣赏文章中主人公们的淳朴善良以外,我们也就应以他们作为教训。无论什么事情,机会是由自我把握的,消极的等待只会让自我陷入自我遗憾或杯具。
这座边城,是翠翠心灵的归宿,她一向留在溪边无尽地等待。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也有一座边城,它既是我们的枷锁,也是我们的归宿。我期望,我能在自我的边城里面不断地寻找,而不是等待。
习惯了城市的喧嚣,习惯了华丽的辞藻,当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翻开这本书时,便立即沉醉其中了。
它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语言,平淡无奇,内容,也并无什么新意,但它却能将一个小山村的情味跃然于纸上,使人完完全全沉醉其中,一气呵成读毕全书,读罢还回味无穷,这便是它的魔力了吧。
对农村,我存有的感情不过是外婆家的一句乡音,一片竹林,不过是个玩乐的地方罢了,充其量,不过是一家人在异乡的一个念想。这个小村庄,和我脑海中的的确有相同,又着实不同,它与我的家乡有着近似的景,至于情,是在认识了这座小村庄后才忆起与自己的家乡有所相似的。
一切都这样纯朴。
摆渡的人并不求利益,有时甚至还白送上一条黄烟;大黄狗如此近人情,不再被当作宠物来养,而就是与人为伴;顺顺没有丝毫财主的蛮横,大方洒脱,又能济人之急;两个儿子也没有公子的娇气,荡桨时选最重的一把,吃干鱼,睡舱板;人们的皮肤被阳光染上了小麦的颜色,空气中震荡着沙哑的歌声,老人摇桨摇了五十年,身板仍硬朗着。大自然在这林子中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俨然如沈从文自己评价的一样,同时,大自然赋予了这里的人们与生俱来的快活和不受任何杂质玷污的心,大概就是这一点,使人着迷。
这个故事的悲剧结尾,让无数人叹息,似乎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老的溺死和二老的离去,为它画上了省略号。故事没有给我们一个温馨的结尾,也就使我们拥有了更深的思考和永远的回味,是分歧,是分歧让他们之间有了距离,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还有“车路”与“马路”,船主和船夫,这个么多的分歧使他们相去渐远,也不足为奇了。
似懂非懂的,我合上了书,一股书卷的气息扑鼻而来,我闭上眼,为故事假想着另一个结尾,却总是不合适,这时,我明白了这书的又一高明之处:它的故事是不容拆散的,情感、分歧也是一样。
湘西,那个有着星光般灿烂眸子的姑娘,因《边城》使众人为之倾倒。待到今日,乘上汽车,踩足油门,进了湘西。眼帘之下,唯剩一片城市的倒影。恰似童年的那首《拔萝卜》,萝卜犹在,“拔不出的萝卜”已逝。拔不出的萝卜,透着乡土气泽。《边城》里的那个小镇,名叫茶峒。是座拥在山水怀抱中的小山城。明亮的白塔,如同点缀在小镇俏颜上的一颗美人痣,宁静且妖娆。溪水涓涓地流淌,依在小木屋旁,数爷爷轻声吐出的烟圈,听翠翠无意唱出的山歌,附了音符,日夜摩搓着渡船。较之霓虹灯下喧闹的夜市,那时的湘西泛着质朴的土气,而正是这份土气,使其在花底的布格子裙下,依旧散发出不逊于洛神的气质。
拔不出的萝卜,浸着山寨浓情。爷爷渡船从不收赠物,即使被人硬塞入怀中,也踏至岸边退回端午节喝酒,贪了杯,酒家扣下他的酒葫芦,佯装抵了酒钱,事后又托人送回。翠翠受顺顺船家邀请,到镇上看赛龙舟。爷爷醉洒而归问“翠翠生气了?”翠翠只娇嗔道“翠翠早被湖里的大鱼给吃了!”如此种.种,山寨中孕育的情,携了物作枝,开成山上最美的茶花。爷爷的善心,顺顺的热心,酒家的好心,翠翠带着责备的关心,心与心的串连,非是这番山水哺养不可。不比现在,水泥压了沃土,只留下汽车的狂吠。人与人之间筑起的心墙,泛着一股子铜臭味。孰不知山谷之中,夜半之时,响起的一阵阵来自数年之前的沉叹。
拔不出的萝卜,溶着初始奇缘。最纯粹的爱情不是唱K时的Rab,不是谈生意时的协议,更不是随意变更的游戏。真的只存在于《边城》,缘份,爱情,最初始的模样,露着婴儿般纯真的笑靥。大佬、二佬同时喜欢翠翠,获悉翠翠心仪弟弟后,大佬甘愿退出却在出海时不幸身亡。二佬心存愧疚,也离镇出海。翠翠失去了爷爷,则接手渡口。年年岁岁等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的心上人。恋人们总希望“人生若只如初是”保持初识的美好。可哪里懂得,消磨最初印象的不是时间,是他们白己日益变质的情。
人们对湘西的悔意,只等踏着水泥路,站在突兀的山顶,坠几滴略表悲悯的泪水。哪看得车水马龙藏着阴笑,高楼大厦翻着白眼,擎天烟囱喘着粗气。难道非要等到白塔轰然倒塌,才知暴雨已下,“拔不出的萝卜”成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