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近代西方哲学 现代西方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
一、近现代西方哲学概述
(一)近代西方哲学概述
近代西方哲学是伴随着人类的自由思想的逐渐形成和神学的没落逐渐发展起来的。其发展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5至17世纪初,即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和自然主义是这一阶段研究的中心,并形成了人文主义和自然哲学两股互相联系又有一定区别的思潮。
第二阶段是17世纪初至18世纪末,在这个阶段资本主义获得了了进一步的发展,自然科学着重分门别类的研究,哲学的兴趣则集中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上。以笛卡尔和莱布尼茨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唯理论认为,只有在一个完全清楚明白无可怀疑的公理的基础上,经过理性认识能力进行清楚明白、准确无误的推理,才能得到真正的知识。
第三阶段是18世纪至19世纪。自然科学在这个时期取得了巨大成就,促使西方近代哲学发展到了最高阶段。这一时期,逐渐形成了以康德、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唯心派别。德国古典唯心派别认为哲学的任务就是在思维第一性的基础上,力求使存在与思维、主体与客体统一起来。
(二)现代西方哲学的概述
现代西方哲学的特点是新流派众多、思想方式变化深刻、与现代科技与人文众学科的关系密切、与未来哲学的发展息息相关。现代西方哲学的特点:
1、现代西方哲学较近代西哲而言,更为关注语言问题、符号意义和交往问题。现代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承认语言哲学并不以形而上学或认识论为基础,相反的则是形而上学、认识论和任何其他哲学学科必须以语言哲学为基础,而且只有通过语言的分析和阐明才能够研究、澄清或解决任何哲学问题。
2、现代西方哲学不再像传统哲学家一般崇拜绝对权威或者绝对真道理、规则。在哲学界占有统治地位的不再是一头独大;每一个流派都有自己的追求,或科学或形而上学,现象学与分析哲学可以相互对立,甚至彼此不同。
(三)现代西方哲学对近代西方哲学的超越
1、从排斥、批判形而上学到“回归”形而上学
近现代西哲的区别重要标志之一为对形而上学的态度,现代西方哲学流派绝大多数对形而上学进行了批判甚至是排斥。这种排斥对于现代西方哲学转换思维方式,促进学科发展、进一步解放思想有着积极地作用。但也要看到,现代西方哲学在破旧后并没有立新,在他们简单的批判形而上学后,他们的理论相续陷入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的困境,他们的理论、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这种情况下,许多现代西哲流派提出回归形而上学。德国当代哲学家哈贝马斯指出自康德之后,人类便步入了一个“后形而上学”的时代。在后形而上学时代,哲学必须放弃对整体、大全和作为“这个世界”意义来源的超验本体的寻求①。
2、从抽象思辨转向现实生活
现代西方哲学对近代西方哲学的超越有一部分实现由抽象思辨转向现实生活。许多现代哲学家都将现实生活作为其理论的出发点或归宿。胡塞尔提出哲学回到生活世界,海德格尔强调“在世的在”的意义,维特根斯坦转向日常语言,杜威强调经验就是生活,其用意之一就是为了使哲学转向现实生活。
3、理清哲学与科学的关系
哲学家们重新思考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关系,并提出了许多新颖的观点。例如作为生活和行为方法或科学的方法论,作为对意义的澄明和解释,对世界和人本身的超越及人的理想和终极关怀的探究,作为超形而上学的人文研究的文化学或“后哲学文化”,作为对智慧的训练,等等②。
4、关注领域的转变
譬如从反形而上学、反基础主义、反主体主义、转向对向语言的关注,对境域的关注,等等,这些都极其丰富了哲学的内容和开辟哲学领域的新天地。哲学的这些转变,使得哲学与其他新兴学科之间有了一定得交叉和渗透。这些交叉边缘更是建立了一定的边缘学科,例如科学哲学,环境伦理学,医学伦理学等等。
二、马克思哲学对近代西方哲学的超越
(一)马克思哲学对近代西方哲学的超越
1、以实践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超越了以抽象理性为基础的近代西方哲学
近代西方哲学继承了古希腊哲学的传统,探讨的依旧是抽象本体论,更为关注的是虚无的宇宙或者一些无法求证的抽象概念,并试图寻求世界的本原。这些在文艺复兴打破宗教势力有着积极的作用。在反对宗教神本位的时候,哲学家的使命就是运用理性工具去发现普遍、自明的理性概念和原则,并加之以宣传,使之成为打破神本位的有力武器。在具体的建构过程中,这种抽象的理性就表现为脱离了人们的实际生活和实践活动的形而上学的“实体” ③。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是实践。马克思主义哲学提出意识之所以源于物质,此过程离不开主体的社会历史活动,离不开实践。马克思关注的不是脱离人的实际活动、社会物质条件的抽象理性,而是实践过程中、物质生活得社会。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了崭新的实践观,才有其自然观等其他各种观点。
2、马克思主义实现哲学主题的转换
近代哲学由于其历史局限性使其具有的思辨形而上学和二元对立等缺陷,同时近代西方哲学主张现实的人与其实践相脱离的抽象的自然界和抽象的绝对化的精神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革命性地实现哲学主题的转换,关注人的价值、自由和解放,并注重于改造世界。“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④”。马克思主义哲学从创立到成熟,,是一个不断的批判传统西方哲学思辨形而上学和超越近代西方哲学的主客二元分离的过程,最终实现了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
3、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研究对象上的超越
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包括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在内的整个世界的最一般规律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第一,马克思主义哲学将世界发展的最普遍最一般的规律作为哲学的研究对象,从而正确地解决了哲学与具体科学的关系问题;旧哲学将哲学看成是凌驾于各门具体科学之上的“科学之科学”,所以未能正确解决哲学与具体科学的关系问题。第二,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了唯物论与辩证法的统一,自然观与历史观在唯物辩证的基础上的统一;旧哲学为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唯物论与辩证法分离,同时其自然观是唯物的,历史观则是唯心的。第三,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实践的基础上实现了科学性与革命性的统一,认为哲学不仅仅是要解释世界,更重要的是要改造世界。
4、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立场的超越
马克思叫传统哲学而言更强调抽象思维,主张人们通过感性的实践去理解一切事物。实践思维方式使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根本上摆脱了近代哲学的桎梏,宣告了新哲学的诞生。
(二)马克思哲学与近现代哲学的异同
马克思源于近代西方哲学,其思维方式、社会背景均来自西方社会,如何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哲学关系,对于中西学者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命题。所以,在此笔者将二者做一定的比较:
1、多数现代西方哲学流派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力图超越以主客心物等二分为出发点,以建立关于世界的本源、本质的理论体系为目标,以基础主义、本质主义等为理论特征的近代哲学,使哲学研究在不同程度上从抽象化的自在的自然界或绝对化的观念世界返回到人的现实生活世界。
马哲学不仅比现代西方哲学更加彻底全面地超越了近代哲学的二元分立、基础主义、本质主义和思辨形而上学等倾向,而且为西方哲学的进一步发展指明了现实的道路。这具体表现在马克思不是简单地扬弃一切旧哲学,而是力图彻底打破它们由以出发的前提。他所关注的不是建立关于整个世界的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而是直面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他由此把实践观点当作其哲学的首要的、基本的观点;主张通过实践来充分发挥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马克思正是通过对人的实践的意义的深刻揭示和全面阐释彻底地实现了对近代哲学的超越,实现了哲学上的革命变革。
2、现代西方哲学建立在近代西方哲学的基础上,没有完全脱离。譬如在形而上学,他们一方面批判近代西哲的形而上学理论,但同时又发现自己的理论脱离了形而上学无法得到论据,所以又以新的形态去构造同样具有片面性的某种形而上学。它们揭示了主客、心物等二元分立的种种弊病,特别是使人对象化和物化(异化)的弊病,强调发挥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然而却由此走向了无视客观实际的主观主义。较之马克思主义哲学而言,马克思主义哲学提出的实践观点,使其跳出了传统的哲学方式。
3、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根本上摆脱了现代西方哲学的阶级基础,更为符合现代社会的前进方向,其以无产阶级为其理论的阶级基础,从而摆脱了现代西方哲学的阶级偏见。较之现代西哲而言,马哲更有革命性,其根本目的即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建立新的政权,即社会主义社会,从而根本解放无产阶级及全世界人民。同时,马哲是一个开放的、在实践中前进并丰富的哲学体系。现代西方哲学的阶级基础还是资本主义,其思维的局限性和偏见始终如一的存在,他们的哲学始终是为了维持资本主义的统治,然而资本主义的总总危机已经显示出了他们的制度的缺陷。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根本上而言是完全符合现代社会的解放和人的解放的哲学,是惟一能克服各种类型的西方近现代哲学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的这种或那种片面性和局限性的哲学⑤。
4、马克思在历史唯物主义基础上把生活和实践的观点当作其哲学的基本观点,克服了西方哲学家在转向生活和实践道路上的唯心主义倾向。现代西方哲学并没有脱离唯心。实际上大多数现代西方哲学流派所要求的是超越以追究世界的物质或精神本源为目标、以心物相互独立和主客完全分离为理论前提的传统的哲学思维方式,从而除了反对唯物主义以外,也明确要求反对唯心主义。他们之反对唯物主义,并不是为了宣扬唯心主义,而是使哲学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唯物唯心之争,而转向具有自主个性的人及其所牵涉的世界,转向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这种转向并不意味着笼统地否定外部世界(自然界)自在地存在,而只是认为这个世界如果不与人发生牵涉,就不能成为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所及的对象(客观)世界。
注释:
①闵仕君、"形而上学"新解、青海社会科学、2004(5)、
②刘放桐、对西方哲学近现代转型的历史与理论分析、学海、2000(05)、
③赖海燕,徐春林、略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近代哲学的超越、求实、2002(2)、
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79(120)、
⑤刘放桐、当代哲学走向:马克思主义与现代西方哲学的比较研究、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5、
[2]石元康、当代西方自由主义的理论、上海三联出版社、2000、
[3]侯惠勤、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人文精神、红旗文稿、2006(7)、
[4]刘放桐、对西方哲学近现代转型的历史与理论分析(学海)、2000(05)、
[5]闵仕君、"形而上学"新解、青海社会科学、2004(5)、
【关 键 词】现代哲学/马克思哲学/生活世界/实践论思维方式
【 正 文 】
一、问题的提出
世界之交文化的醒目特点是回顾与展望。这并不足以为怪,自从人类有了世界概念以来,作为一个较长的时间跨度,它便不是单纯的时间概念,而且成为人类心理的“断面”:如同个人往往把年划分为新旧自我的时限一样,人类则把世纪末视为旧时代的终结,而世纪初为新时代的开始。这其实是人的“超越天性”的反映:对现实的永恒不满,对未来或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
作为人类文化的一部分,世纪之交的哲学也为这股回顾和展望气氛所“感染”。哲学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是:哲学将向何处去?21世纪的哲学将会是怎样的?现今的哲学派别何者会成为未来哲学的主流?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常常是与对哲学历史和现状的批判性反思相伴随的。如约瑟夫·祁雅理所言:“思想没有间断就和人类生活没有间断一样,或者说,就和作为人类生活一部分的任何特定社会没有间断一样”,如此造成一个真正天才的哲学体系,若它要对一切时代都具有真实性,它就必须“联系、继承、完成或部分地否定先于它的并成为人类心灵整体的一部分的其他哲学体系”。(约瑟夫·祁雅理:《二十世纪法国思潮》,1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哲学正是在这种继承、完成或否定中得以延续和发展的。
既然哲学只能在继承或否定中才能得以发展,那么,现代或当代哲学是一种什么样的哲学?现代哲学的基本精神是什么?它是否已出现了问题或产生了危机?现代哲学的精神在新的世纪是否还将延续?我们对现代哲学应该采取什么态度:继承、完成还是否定?
对现代哲学的把握首先关涉其界定。这与其说是一个简单的、不言自明的问题,而毋宁说是一个复杂的、混乱的、模糊不清的问题。不同的哲学家对现代哲学起始时间的限定有时相差几百年,甚至同一位哲学家也会发生此种“混乱”,如麦基在其《思想家》一书中在一处断言笛卡尔是一位现代哲学家,在另一处则宣称真正的现代哲学自尼采开始。造成此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是由于“现代”本身是一个流动的概念,它在不断使自己变为“曾在”的同时,又不断把“将在”纳为自己的内容;其二则似乎起因于英文中用以表达现代的词汇——modern,在英文中,它既指现代,又表近代。在使用该词时,除非伴之特定的人物或事件,否则读者无法了解作者的确切所指。这一现象并非意味着英文词汇用法的混乱,或说明西方人的“粗枝大叶”,如同西方人用uncle一词意指叔、伯、舅、姑夫、姨夫等表明西方人不注重血缘关系,对modern一词的使用实际上反映了部分西方人的一种观念,即把现代和近代划归为一个时代,如后现代主义者就持此种观点。然而,若坚持此种划分方法,后现代主义者势必面对如下诘难:后现代哲学真的是根本不同于现代哲学的另外一种哲学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现代哲学家被后现代主义者奉为先驱?如何解释区别于笛卡尔开创的认识论哲学的“语言哲学的转向”在现代哲学时期就已开始?如此等等。
那么,应如何界定现代哲学呢?从根本处言,哲学时代的划定所依据的是思维方式,一种思维方式代表着哲学的一个时代。前述对现代哲学界定的差异也是源于对思维方式理解的不同。我们认为,若基于思维方式,后现代哲学家的归类模式是很成问题的。事实上,从马克思开始,西方哲学便开始了一个转折,且是一个根本性的转折,这就是认识视野或哲学视野的根本置换。这一转折即是从近代的科学世界向现代的生活世界的回归,甚至所谓的后现代哲学也处于此种回归之途中。
由笛卡尔开始至马克思之前的哲学是近代哲学。近代哲学关注的是认识论,但近代哲学并未局限于认识论,它也有自己的世界观。世界观是哲学的根本问题 ,此一问题的解决决定着哲学的性质,制约着对哲学的其他问题的研究所能达到的程度和水平。西方近代哲学的世界观是一种科学世界观,即把世界视为外在于人的、独立于人、自我封闭、预先给定的既有存在。不论唯心主义把这一世界归于精神,还是唯物主义将其本质归结为物质,它们都是从一个外在于人的东西出发,由此论证世界的统一性、客观性,然后再推进到人、人类历史和人的认识。在这里,一个外在于人、预先给定的世界的存在都是不言而喻的,唯一的差异在于外在世界的本质不同而已。这样,世界便被一分为二:自在的世界和外于世界的人。对于近代哲学而言,后者是理性主体,他是确认那个外于他的世界的东西,是居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他的活动“是在经验先给予的自明的世界的基础上,并追问这个世界的‘客观真理’,追问对这个世界是必然的,对于一切理性物是有效的东西。普遍地去实现这一目标,被认为就是认识的任务,理性的任务,也就是哲学的任务。由此达到最终的存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理性的意义”。(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81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从马克思开始的现代哲学(包括后现代哲学。我们认为,与近代相较,现代与后现代隶属同一种思维方式,此点后面还要分析)是反对此种世界观的。现代哲学家们认为,那种外于人、与人无关、自在存在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所谓的世界或者说现实存在的世界是人的世界,即由人说出、为人把握、为人所感触到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只能是与人相关或对人发生意义的世界,是人生活于其中,与人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人内在统一的生活世界。没有了人,便无所谓世界,与人无关的东西也根本无法组成一个世界,或者说,根本不是人的现实的或实在的世界的内容。如果说有那样一个“世界”存在的话,它也只能是人的抽象物,是人对世界的一种态度。近代的科学世界就是这样的一种态度,一种对待认识对象的态度。这种态度、这样的世界本来也是奠基于人的世界之上,是从人或人的生活世界出发,以生活世界为意义指向,或者与人相关的,但在近代它一经产生出来,便脱离了生活世界,遗忘了其产生的原本意义,堕化为一个独立自存的世界。而现代哲学正是要揭示这一“世界”的抽象性、非现实性,重新回归近代由之出发但却遗忘了的世界——生活世界(注:这里的生活世界既不等同于胡塞尔的生活世界,也不是维特根斯坦的生活方式,或者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而是一个既包含上述生活世界又超越它们的一个更为宽泛的概念。它指的是现代哲学的基本精神,是一种不同于近代的思维趋向,即走向具体的人,走近人的现实生活的致思趣味。)。
回归生活世界是马克思以来的西方哲学或者说现代哲学的普遍趋向,也是现代哲学的基本或根本精神。可以这样说,尽管并不是每一位现代哲学家都明确提出了生活世界这一概念,尽管他们的哲学存有很大分歧,有时甚至存在着施太格缪勒所言的那种“无法沟通”的“分歧”,但是,只要他(她)是一位现代哲学家(非时间意义,而是指思维情趣上的),只要他意欲表达一种时代感觉,他(她)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以自己的方式拒斥近代科学世界,向人自身,向生活世界回归。换言之,尽管现时代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尽管现代哲学在职能上呈现出分化趋势,尽管一个现代哲学家也许会对另一位哲学家工作的性质感到迷惑不解,但是,我们却大可不必像施太格缪勒那样悲观,“感到没有希望找到任何能把现代哲学与过去哲学的诸种方向区别开来的内容方面的共同特征”。(施太格缪勒:《当代哲学主流》,上卷,2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因为,透过林立的派别和令人眼花缭乱的论题,我们不难发现,现代哲学并未改变其作为时代精神之精华的性质,现代哲学家都是在现代思维方式下进行思维的,他们的哲学均是此种思维方式的某种表达。这种思维方式就是,拒斥科学世界,回归人的生活世界,摒弃从外在的、抽象的东西出发规定世界、考察人的思维,走向现实的、活生生的人,走近人们每时每刻都可以经验到的生活。
回归生活世界是现代哲学的普遍趋向,并不等于说生活在现代的每一位哲学家都认可了此种走向,也不是说回归本身不再存在问题。一方面,主张回归的哲学家对人自身或生活世界的理解存在很大不同,比如,马克思的生活世界是指人的以物质生活为基础或前提的现实生活过程;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是一个前反思的、非主题化的、为科学和人的其它活动提供价值和意义的、基奠性的、人们日常可以“经验到”的世界;维特根斯坦的生活形式是人们的语言交往或游戏;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是以交往行动为基础,同时又以其作为交往行动的背景的、前逻辑性前根据性的、非确定的本体论世界;罗蒂的生活世界是以种族为中心的人群共同体;布迪厄的生活世界是一个关系的、开放的“游戏空间”,等等。由此引发的问题是,哪一种生活世界是人的真正现实而非抽象的世界?回归又应向何种生活世界回归?另一方面,马克思身后仍然有一些哲 学坚持科学世界观。就西方而言,无有实证主义,虽拒斥形而上学,但它仍然深信外在于人的客观世界的存在;后有语言的实在论,要求语言符合客观事实,等等。就马克思哲学而言,它在经过苏联的“体系化”之后,其世界观变革的意义完全被抹杀了,重新堕入近代科学世界观:先讲世界的物质统一性,而后再讲人、历史,人类历史被塞入统一的物质世界,历史观成为世界观在历史领域的运用。
二、研究视角
针对现代仍然存在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对立和多种生活世界观并存这些事实,我们的研究拟从三个方面或者说角度展开:
1、阐述由科学世界向生活世界回归的发生、实质和意义。以往对现代哲学的把握大多是从理性主义与非理性主义、本体论思维与非本体论思维、认识论哲学与语言哲学对置的角度来进行,这些角度无疑分别从某一侧面揭示了近现代哲学思维的特质,但这些视角总给人以尚需“接着说”(冯友兰语)之感,其中的原因在于:哲学总是一种“世界观”(当然非近代意义上的),即总是借助提供一种世界观来展示新的思维方式,因此,若非从世界观的层面来透视一种哲学或哲学的演变,自然会给人以隔靴搔痒之感,总是感到所捕捉到的哲学特点虽有某种联系,但却无法内在地统一起来,从而形成关于某种哲学的清晰的总体图景。而一旦置身于世界观的高度,则颇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之感。这正是我们在得出近现代哲学的转换是科学世界向生活世界回归时的感受。
我们认为,近代哲学是一种科学主义世界观或科学世界观,称其为科学世界观是因为,它是自然科学的世界的哲学化,它既产生于近代自然科学,又巩固着近代自然科学并推动着它的发展。此一世界观的本质是把人与世界二分,使人与世界彼此外在,其思维方式的特点是本质主义、客观主义、绝对主义、理性主义、同一主义、功利主义、进步主义等。科学世界观的出现无疑对自然科学的发展和物质生活的丰富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它却在理论上陷入困境,在实践和现实生活中遭受了一系列重大失败,如此导致了现代哲学向生活世界的回归。从马克思开始的现代哲学家从反思现代人的生活困境入手,追溯到近代思维方式,认为它是问题产生的根源,由此他们不同程度地消解了此种思维,并向生活世界回归。此种思维路数说明,回归生活世界本质上是为解决人自身的问题,是向人自身的回归,是一种人本主义,是人的观念的一次根本改变。
2、比较不同的生活世界观,廓清马克思的生活世界观的内容,进而从人的存在出发论述人的现实生活应该涵盖哪些内容,为进一步回归生活世界、为生活世界理论的发展,提供可能的方向。
既然存有不同的生活世界观,那就有必要比较各种生活世界观,说明其各自合理性程度的高低,或者说与现实生活世界距离的远近,而判断的标准只能是人的存在本身。
我们认为,尽管马克思哲学之外的各种生活世界理论存有很大不同,但是它们却不同程度地把人的生活归结为日常生活或日常语言交往,而将物质生活、人的对象化活动排除于生活世界之外。马克思的生活世界理论则突出强调物质生活、实在的对象化活动之于生活世界的基础性。与传统上对马克思的理解不同,我们认为,马克思从未在物质生活与生活世界之间划等号,也未把生活世界归于非日常生活。马克思也承认日常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存在,与物质生活相比,马克思甚至把精神生活视为更“高尚”或更远离动物、更符合人性,因而也更难以实现的一种生活形式。可以说,马克思的生活世界是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日常生活与非日常生活的统一。从人作为对象性与意识性、能动性与受动性相统一的存在物来看,马克思的生活世界才是人的真正的现实生活世界,是我们应该回到的世界。这既是现实的要求,也是伦理的应当。马克思之外的精神生活世界理论的困境也旁证了这一点。
3、基于马克思的现实生活世界观来考察传统哲学的三大领域:自然、历史和认识。生活世界观既是一种思维方式,又是一种哲学观念,那么,回归生活世界之后,传统哲学的三大领域将会发生何种变化呢?这是生活世界观的具体化,是认识视野转换的具体展示,同时也是对于回归意义的进一步阐述。
从生活世界观出发,所谓的自然不是人之外的、等待人去开发的荒原,而是人的对象性存在物,是人的本质和力量的确证,是人自己的“他在”。这样的自然当然不外在于人、先于人,也不是本质既定,而是与人内在统一的,是生活世界的有机部分。生活世界观视域内的人类历史也不再是客观的、宏大的“世界观”或自然史的部分,而直接就是“世界史”,或者说,在人类自己的历史或人的生活史之外,再无其他的历史存在。换言之,自然史或世界史、人类史是同一个历史过程,它们只存在描述角度的差异,它们的分离只存在于人的抽象中,现实生活中二者是无法分开的。因此,只有一门历史科学;当然也可以说,只有一门“自然科学”。因为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自然史与生活史是同一的。以生活世界观为基奠的认识论也“面目全非”了;人的认 识并非远离生活、在生活之外的、可以摆脱主观性的、追求客观的绝对真理的过程,而是人的一种生活形式。它不仅是一种相对独立存在的生活形式,而且是人的最基本生活形式,是一种贯穿于其他一切生活形式的形式。此种嵌入一种生活形式的认识自然不再追求什么客观真理,而是对生活世界的认识,是人的自我认识。它不仅不能归结为反映,而且具有存在论意义。一旦对认识有了此种视野,传统认识论的诸问题便获得了新的解决。如马克思所言:“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立。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代替。”(《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7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从上述研究视角可以看出,我们的研究虽然是从“思潮”开始,但也只是由此开始,它实际揭示的是两类世界观、两种思维方式、两个认识视野的差异。当我们在“叙说”已有的哲学家的思想时,我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经由对现代哲学基本精神的探究,寻找考察问题的最基本的出发点或哲学发展的基本趋向。因此,回归不是描述,而是对新的思维方式的论证、批判和呼唤:首先论证生活世界观产生的合理性,其次是探究生活世界的内容和结构,再次是对生活世界观的具体展开。不难看出,我们试图“遵循”的正是胡塞尔式的“历史研究模式”。在《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胡塞尔这样写道:“我们必须进行的这种研究(它已经规定了我们所准备的建议的样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历史的研究。我们的任务是去理解哲学的、特别是近代哲学的、历史发展的目的,同时也认清我们自己:我们是这种目的的承担者,我们通过我们自己个人的努力,参与实现这种目的。我们试图识别和理解贯穿于这一切既互相反对又互相合作的变化不定的历史的努力中的统一性。我们在不断进行批判的时候,总是把整个历史的复合体视为一种个人的复合体,并从中最终看出我们自己所需承担的历史任务。我们不是从外部、从事实(仿佛我们本身所经历的这一时间的变迁只是一种外在的因果系列)来识别这种目的,而是从内部来识别它。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们(我们不仅仅是精神遗产的继承者;而是本身完全是历史精神的产物)才能发现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任务。”(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第83页。)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想客观地书写一部近现代哲学史,而是意欲在对近现代哲学的把握中,发现真正属于我们的任务——回归现实生活世界。
三、意义的追问
在当今世界,交往是最流行的语言,对话成为最时髦的词汇。这决非出于偶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世界经济愈益一体化,世界市场逐渐生成,个人越来越成为世界历史性个人。所有这些驱迫着任何意欲富强、自立的国家不得不洞开国门,使得不同民族、地区和个人间的经济交往不得不遵循市场规则:平等交换。
与经济领域的此种平等性和开放性要求相对应,文化交流在文化变迁中的作用日益显著。如果说一种文化在其发展之初主要由其得以产生的地理环境和生存方式所决定,那么,随着社会的发展,特别是市场经济出现后,文化交流遂成为文化变迁的重要动因。当然在这里,对文化变迁动因的此种分析只是“事实性描绘”,而非对文化自身性质的判定,并不是说时至市场经济的出现,文化变迁才提出了交流的要求,事实上,自由交流、平等对话历来是理论深化、文化繁荣的必需条件。只是随着文化交流在文化的整体变迁中作用的凸显,交流和对话才成为当今文化和理论发展的重要现实手段。
在体认了对话和交流之于文化、理论发展的必要性和客观可能性的前提下,我们下一步所要做的便是对理论本身进行康德式的追问:对话如何才有可能?在分析现代西方哲学的特征时,施太格缪勒曾涉及对话的可能性问题。他认为,只有当不同理论“所选择的出发点或所承认的思想方法”具有某种相同之处时,真正的对话才能发生。否则,就“再也不能进行任何对话”,“对立见解的任何代表充其量也只能坦率地承认,论证和反证双方并不交锋,他们的不同见解再也找不到一个共同点”。(施太格缪勒:《当代哲学主流》,上卷,第29页。)施氏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对话要成为可能或真正达到交流进而融合的目的,就必须从某种确定的东西出发,以某种确定性为前提:或者是论题的一致,或者是思维方法的一致,或者是论题和方法均一致(这里的“一致”指相同)。有了这样一个前提,对话双方才不致于对对方所从事的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工作感到迷惑不解,才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对话才能进行下去。不然,所谓的“对话”不过是两个言论者的“独白”,对话就演变成了颐指气使、武断专横的说教、训斥和批判。这样的“对话”除了引起双方的厌恶,造成双方的疲劳外,别无助益。
以往国内视马克思哲学为唯物辩证的世界观:论题为世界的最一般规律,方法是既唯物又辩证;而把现代西方哲学归于唯心的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论题为科学、人、语言,方法为唯 心的。在西方,要么把马克思哲学看作是只关注自己的时代的现实哲学(如罗素),要么视为人学的空场(如萨特),要么归入近代哲学的行列(如罗蒂)。这样,在以往哲学的视野内,马克思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指马克思之外的现代哲学)便成为论题和方法根本不同的两种性质的学说,它们之间除了相互指责和批判外,丧失了任何平等对话的机会和可能。而一旦对马克思以来的西方哲学作回归生活世界的理解,一旦把现代哲学的世界观读解为生活世界观,我们就不仅为现代的多元化哲学找到统一的论题和方法,而且恢复了马克思哲学的现代特质,如此一来,为现代哲学的“两大阵营”的对话提供了可能,为现代西方哲学摆脱困境创造了条件,也为马克思哲学的发展提供了契机。而此种平等对话本身既显示出马克思哲学并非超越时代的绝对真理,而是现代思维方式的一种合理形式,又说明现代西方哲学并非主观臆想的胡言乱语,而为由马克思开始的回归历史中的有意义阶段。
这样,回归便具有了双重意义,一方面,回归是要沿着由马克思开辟的回归之路继续走下去,另一方面,“走下去”的前提是“走上”回归之路,或者说,从叉路回到回归之路。这是两条重合之路:无第二种意义上的回归,前一种回归无法起步。而第二种回归也已有先行者,实践唯物主义已为我们开辟出这样一条回归之路。
80年代以来,一个呼声一直在中国学界激荡、增强,那就是要变革旧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体系,重新读解马克思,而重新读解的结果即是“实践唯物主义”这一说法的出现。实践唯物主义并非一个有统一观点的理论体系,在实践唯物主义的旗帜下实际存有不同的观点。大致而言,实践唯物主义可以分为实践净化论、实践本体论和实践超越论等。实践净化论是自封的实践唯物主义,它认为实践唯物主义是“从人们的物质活动出发来说明社会意识的唯物主义学说”,该学说为给社会意识奠定一个“坚实的”物质基础,对实践进行了净化,清除其中的主观性内容,把实践只理解为纯粹物质性活动。此种实践观意在突出实践的应用,但实际上把实践等同于物质。实践本体论不满意于传统上把实践局限于认识论领域,提出实践观点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观点,因此,它认为实践不只是认识论的首要的、基本的观点,而应也是世界观和历史观的首要观点,所以,马克思哲学不是物质本体论,而是实践本体论。实践超越论(这里的“实践超越论”的含义较为宽泛,它包括了实践净化论和实践本体论之外的所有实践唯物主义学说)则不同意上述两种观点,实践超越论者指出,实践净化说仍然是物质本体论,它并未提高实践的地位,而实践本体论虽然使实践上升为本体,但仍未真正超越传统体系,并没有真正把握马克思实践观的实质。实践超越论认为,马克思哲学的变革是一种思维方式的根本转换,即用实践论思维方式取代了本体论思维方式,实践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原则,是理解一切哲学问题、解决各种哲学纷争的立足点和出发点。此种思维方式的特点在于,不再从脱离人的自然,也不再从脱离自然的人出发,而是从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主观与客观在现实活动中的相互作用关系出发,去考察、理解现实世界。
就上述三者的命运而言,实践净化说试图在传统体系的框架内解决传统体系的矛盾,其对实践或马克思哲学的理解甚至未达到传统教科书的水平,因而在学界并未激起什么反响。实践本体论以其鲜明的实践观冲击传统体系,但由于其仍囿于本体论思维,因而只是一种口号或主观设定,缺乏(也不可能有)严密的逻辑论证,所以在学界也只是昙花一现。实践唯物主义的主流应当说是实践超越论,此理论立足于思维方式的高度来看待马克思的实践观,视马克思哲学为非本体论的实践论思维,应当说此种理解更为接近马克思,也更符合现代哲学的精神。
从其主流看,实践唯物主义拒斥传统教科书体系,凸显实践在马克思哲学的地位和作用,把实践作为考察问题的出发点。由是观之,实践唯物主义并非对传统教科书的枝节问题不满,而是根本不同意这个体系,不同意对马克思的世界观作此种理解。传统教科书主张物质本体论,这实际是近代科学世界观的一种表现。因此,实践唯物主义对教科书体系的拒斥是对科学世界观的反叛,而实践唯物主义者在把世界视为自然世界和属人世界相统一的现实世界,视为人参与其生成和创造的人的世界时,其实是在向马克思的生活世界回归。实践唯物主义从根本上说是回归马克思的生活世界观的一种努力,此点从实践唯物主义者及当代中国学界对于交往问题、日常生活问题、哲学的应用等问题的关注便可以得到说明。
然而,一方面,仍然有人坚持科学世界观,传统教科书体系依然通行便可充分证明这点;另一方面,实践唯物主义并未完全回到马克思,原因在于实践唯物主义者不同程度地将实践绝对化了。对马克思而言,生活世界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样式是多种多样的,实践只是其中的一种基础性的生活样式,它无法包容也不能取代其他生活样式。而实践唯物主义者虽然不再把实践看作工具、手 段,不再把实践归于生产,而是视为人的存在方式或生活,但却或者把其他生活形式归于实践,或者认为其他生活形式是非现实的或虚幻的。如此理解的生活世界便被单一化、片面化,因而也抽象化了,实践因之成为生活世界的主体,实践论思维方式由此堕入本体论思维方式。也正是由于将实践理解为唯一现实的生活样式,实践唯物主义当然也就不可能正确把握生活世界的真实内容和结构,就无法具体展开生活世界观的内容。看来,所谓的“返本”工作并未结束,回归仍需继续前行,而我们今天所要做的正是沿着实践唯物主义开辟出来的回归之路接着走下去。
四、几点说明
在一个具体化时代,在一个具体问题、哲学的应用或应用哲学成为晨髦的今天,在一个拒斥抽象、反对体系、拒绝宏大叙述或堂皇叙事的当代,选择这样一个宏大的题目,既不合时宜,又容易落入空泛。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源于这样一种认识:哲学是一种世界观,是时代精神的升华;是起于这样一种冲动:人总是试图对未来说点什么,虽然说出的东西并非绝对真理,但只要抱着严肃认真的态度,说出的东西肯定不是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当前学界似乎有一种倾向,即对西方哲学盲目认同,而失去了批判的向度。这主要表现为两点:其一,对西方哲学的介绍多于有创见的评价,有些学者直接以某种学说的信奉者自居,更多的人则是不加分析地引用现代哲学家的语句以论证自己的观点。其二,“模仿”分析哲学的思维取向,只关注“具体问题”,而对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弃之不顾。此种倾向不能不令人担忧。我们当然不赞同利奥塔德所批判的“元叙事”,也不支持把哲学置于罗蒂所反对的“大写的哲学”的位置,即像启蒙哲学家那样用哲学来填补神学所留下的空白(其实,近代真正的“神学”是自然科学,哲学只是傀儡)。但是,哲学与其他学科的平等地位决然不应、也不能以牺牲哲学之作为时代精神之精华的特质及其批判性为代价。一方面,时代的思维方式肯定集中体现于哲学中,要经由哲学家之口理性地表达出来,现代哲学虽然拒斥“第一哲学”,但它只是舍弃科学世界观,它也有自己的世界观,即生活世界观,现代哲学家正是经由对现实问题的研究显示其信奉的世界不再是外于人的本原世界,而是与人处于不可分割的关系中的生活世界。另一方面,哲学家永远是那些“审视生活”、“不断检验信仰的假定条件”之人,“哲学家们试图深入挖掘那些支配我们思想的先决条件,研究、阐发、揭示那些潜藏于我们的基本用语之中、影响着我们对这些用语的使用,并进而渗透到我们的结论里、渗透到我们的信仰和行动里的假定条件”。(麦基:《思想家》,25页,北京,三联书店,1987。)正是哲学家“极力想象,运用智慧,防止精神生活陷入贫瘠”,促使人们对真理的追求持之以恒。(同上书,第4页。)现代西方哲学家也是在不断审视现实,批判、消解他们之前和同时代的哲学中前行的。可以说,没有批判,便没有哲学的发展,无批判精神的人不可能成为哲学家。正是基于此种认识,我们才对西方近现代哲学的基本精神进行了清理,才对哲学的发展说了点什么,而不是无批判地全盘接受现代哲学。
既然我们力求把握的是时代的基本精神或思维的大致取向,这就意味着此种把握并不一定适用于同一时代的每一位哲学家。对于任一时代;我们总能举出一些与时代精神不合拍的哲学家。布洛赫对此曾有分析:“不是所有的人都存在于同样的现在,他们凭借他们在今天可以被看到这一事实而仅仅外在地存在于现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与别人正生活在同样的时代。”霍埃对此的论述更为具体:“按照我所提出的后现代主义观,称福科为一个后现代思想家并不意味着他的同时代人和幸存者同样也是后现代主义者或必须成为后现代主义者。历史的中断不是同时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也不是同时发生在所有地方的。同一个人,同一种纪律或设置在某些方面可以是传统的,在某些方面可以是现代的,在另一些方面还可以是后现代的。”(转引自王治河:《扑朔迷离的游戏——后现代哲学思潮研究,4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因此,在审视近现代哲学、思考哲学视野的未来走向时,我们不求面面俱到,而只关注哲学主题的更替和思维方式、哲学视野的转换。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3] 施太格缪勒、当代哲学主流、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4] 麦基、思想家[M]、北京:三联书店,1987、
杜威的教育思想是非常宏大的,如何对他的教育思想进行概述、如何将它的教育理论进行更进一步的系统的归类和划分是我们学习杜威教育思想时首先要面对的问题。从现有的教育史的著作中可以看到,对于杜威的全部教育思想的分类和概括有着许多不同的划分,这些方法各有异同也各有利弊,这些不同的概述体现了不同的教育研究人员在试图把握杜威教育思想体系中所进行的不同的尝试,反映了他们对杜威的教育理论的不同理解。从现有的材料看,大体分为两类:一类从杜威教育哲学的角度出发进行的划分;另一类是从杜威教育思想的角度出发进行的划分。比较这两种分类方法,以教育哲学为基础的划分方法是将杜威的教育哲学基础作为理论根源。而以教育思想为基础的划分没有区分教育学与教育哲学,教师避免了教育学与教育哲学的解释,比较简便易行。然而笔者倾向于前一种划分,因为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是他建立其全部教育理论的根基,杜威认为:“我们能给哲学下的最深刻的定义就是,哲学是教育最一般方面的理论。”[1]以哲学的视角去考察教育、指导教育是杜威所倡导的。在杜威的著作中既注重从哲学的角度批判教育中的弊端,也注重从哲学的角度阐述他自己的观点。要想学到杜威思想中的精髓,我们必须从他的理论根源———哲学基础上进行把握,才能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这对于我们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先进理论、对于我国基础教育的建设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结合杜威的教育思想理论体系谈谈中国教育哲学现状
(一)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哲学
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是美国土生土长的哲学体系,19世纪美国应用科学十分发达,但理论科学却远不及欧洲,哲学方面也是如此。内战结束时,在美国的大学里占统治地位的哲学是18世纪末传入美国的常识唯识论,19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哲学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发展成独立的学科。在这一过程中在美国本土生长起来的实用主义功不可没。杜威是实用主义的集大成者,他认为实用主义首先是一种民主哲学,哲学应走出象牙之塔,改造为人们掌握自然和建立更美好社会的工具。他进而认为只有通过行动,人们才能获得有效的思想。实用主义由于强调一切思想应由效果来判断,鼓励了对传统信仰的批判,引导人们自发建立务实的原则,推动了在政治生活和个人生活各领域进行大胆的实验。实用主义哲学直接推动了教育运动的开展,并且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哲学也成为进步教育运动的理论基础。在杜威看来,普适的、永恒的、先验的真理并不存在,衡量真理的标准应是实用效果。人的思维是在疑难情境中产生,以获得经验并成为改造和指导人的活动的工具。因此真理是解决当前需要的工具,有用的就是真理,经验高于一切。
(二)中国传统教育哲学
教育是自人类社会出现以来就有的活动,中国历来重视教育,中国古代著名的学者、思想家多半从事教育,重视教育,并且大多成为著名的教育家,如果说中国在杜威来华之前未曾提出过教育哲学的概念,但关于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却是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了。先秦时期诸子百家均提出各自的政治主张,建立起风格迥异的价值理论体系,并以教育的形式传播他们的理论,因此提出不同的教育理念和方法论体系,秦汉以后儒家成为中国的文化主流,并经过后世几代儒家学者的改造和发展,形成一套完整的教育哲学体系。并且儒家经学教育也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和学风,从此,“读书和教书成为教学的基本形式”,“钻研文字成为治学的基本功夫”,“教育日趋脱离实际”。[2]可以说,哲学是教育实践的理论基础,哲学影响着教育哲学的方向。中国古代有关宇宙观、人生观的理解直接影响了中国的文化和教育。“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基本观念之一,儒家倡导天人合一,强调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强调人与社会协调,实际是讲天人合德。因此,中国文化主要研究社会人事和伦理道德,重社会人事,轻自然研究,造成中国自然科学发展落后于西方,同时受到道家、佛家思想影响,知识分子注重心性修养,完全脱离了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更加阻塞了中国知识分子对自然科学的关注和研究,使中国自然科学长期停滞不前。哲学对教育的影响不仅在世界观人生观等方面,还有思维方式、方法论方面的影响。例如中国古代重视经世致用、重行轻知的思维方式;“中国古代所谓的有学问不是关于客观世界的自然科学知识,而是如何安身立命和治国平天下的经世之学是人们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是构造知识的逻辑体系,而是寻求如何把握对象的关键和契机的技巧,要求原则、原理具有应用的简洁性和直观性一系列原则、原理向人伦日用直接转化。因此,在教育上则可称为实用理性教育和知行相即教育。”[3]然而中国哲学又有其弱点。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中讲述道:“中国哲学家之哲学,在其论证及说明方面,比西洋及印度哲学家之哲学,大有逊色,此点亦由于中国哲学家之不为,非尽由于中国哲学家之不能”,至于原因,冯友兰先生认为“盖中国哲学家多未有以知识之自身为自有其好,故不为知识而求知识,不但不为知识而求知识也,即直接能为人增进幸福之知识,中国哲学家亦只愿实行之以增进人类之幸福,而不愿空言讨论之。”“故中国读书人向不重视著书立说”,“故在中国哲学史中,精心结撰,首尾贯穿之哲学书,比较少数,往往哲学家本人或其后人后学,杂凑平日书札语录,便以成书。成书既随便,故其道理虽足自立,而所以挟持此道理之议论,往往失于简单零碎,此亦不必讳言也。”[4]冯友兰先生认为,中国哲学之所以不如其他国家哲学的发展,不是因为中国的哲学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而是中国的哲学家没有潜心进行哲学研究,哲学专著往往不是完整的系统的。中国人重实行不重为知识而知识的研究工作,学习和教学往往为了“学而优则仕”,求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5]中国人首先是为了“内圣外王”而进行学习,“内圣”即“立德”,“外王”即“立功”,最后才是“立言”,即研究学问著书立说。可以说从哲学传统上讲,中国的哲学是缺乏系统研究精神的,同时中国人讲究“悟性”,重视直觉思维,在学习和研究中重视领悟和直觉,不注重形式逻辑,且重视思辨。因此中国的实证哲学受到直觉思维方式的限制难以发展。中国的教育传统便不注重实证,不注重观察和逻辑分析,也不注重研究的精确性,可以说中国的哲学是与教育哲学共生长的,两者是统一的。中国的哲学传统和教育哲学的传统是中国当代教育哲学发展的前提,古人的理论是我们研究的宝贵财富,也要求我们结合今天的现实需要进行更进一步的创造和研究。
(三)中国当前教育哲学现状
谈及中国当前教育哲学的现状,首先的问题便是对教育哲学本身存在的必要性及其含义的怀疑。许多人都会认为:已经有了教育学,为什么还要有教育哲学。而在广大中小学,无论校长还是教师,都难以表达自己对教育哲学的理解,较少树立教育哲学的观念,一些顺应改革的校长教师常常谈及各种新鲜的教育理念、教学方法,各种研究也较多以理念或方法的形式出现,较少论及教育哲学,较少对教育哲学进行研究,往往谈及哲学便是希腊罗马,便是西方哲学史,较少对中国传统教育哲学进行研究,新儒家的研究在中国大陆本土还不及香港台湾和其他国家的研究便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而另一方面,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教育,但近年来关于教育的报道常常是负面消息,而教育哲学的缺失与这些问题的出现有着直接而密切的关系。譬如,教育者关于民主观念的缺乏直接导致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的出现,将学生看作低于自己的个体,而不是将学生视为与自己平等的生命,这必将导致教育者忽视学生人格的独立性、平等性,恶意贬低和伤害学生人格和身心的现象出现;教育者不能从哲学的角度理解教育,而是单纯的将其视为传授书本知识的过程,这必将导致满堂灌、题海战和课业负担沉重的问题;并且教师及家长以考试论英雄的观点引发的学生心理的伤害和恶性事件的发生也就难以避免了;同时教育者忽视教育所包含的使学生社会化的应有之义,导致学生只会考试却不具有适应社会的能力,在各种危机和选择面前往往表现出茫然无知、手足无措的现象,这也是教育哲学缺失导致的必然结果。然而对于这些问题并不是因为教育哲学本身的研究已停止,而是教育哲学还停留在象牙塔内,还没被广大教育工作者所接受,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使教育哲学下移至民间,在实践中寻求发展,在社会整体的文化中生根,以求中国传统教育哲学适应今日社会发展的需要。
三、重新确立教育哲学在中国基础教育中的地位
(一)何谓教育哲学
杜威认为哲学与教育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教育哲学’并非把现成的观念从外面应用于起源和目的根本不同的实践体系:教育哲学不过是就当代社会生活的种种困难,明确的表述培养正确的理智的习惯和道德的习惯的问题。所以,我们能给哲学下的最深刻的定义就是,哲学就是教育最一般方面的理论。”“哲学乃是作为审慎进行的实践的教育理论。”[6]如前文所述,杜威认为哲学是教育的基础,并用他的实用主义哲学观点来把握教育、建构他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对于上面这段话,我认为有这样正反两方面的理解:一方面,马克思主义认为,哲学是世界观、人生观和方法论的学说。哲学是人类认识世界认识人生的基本理论,也是人们进行各种活动和选择时所遵循的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哲学是人们在发展过程中自己发明的一种认识世界把握世界、认识人生把握人生的一种工具,是一种不同于有形的实体的工具,是人类智慧的集合。因此,哲学不仅是教育的最一般方面的理论,更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最一般方面的理论。另一方面,这段话最大的可取之处便是强调哲学对教育的指导意义,认为哲学是教育的基本理论,倡导用哲学的观点把握教育实践、建构教育理论,强调教育哲学的必要性,这对于各国教育尤其是中国基础教育是很有启发意义的。而在中国也有许多关于教育哲学的研究,对于教育哲学的理解也有很多,一直没有一个一致的概念。石中英认为:“教育哲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全部可能与必要都是建立在对‘哲学’与‘教育’关系的认识上。”[7]周浩波认为:“如何确立‘教育哲学’的研究的独立性与自主性呢,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理解教育。”[8]而关于教育哲学的定义的表述也有很多版本,黄济先生是解放后教育哲学的奠基人,认为:“对教育哲学的定义虽然如此分歧,但是其中却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大家都公认教育哲学的研究对象,应当使用哲学的观点和方法来分析和研究教育中的根本理论问题。”[9]同时他还认为“教育哲学应当是教育科学的概括和总结,应当给教育科学研究以理论上的指导,而教育科学的发展又给教育哲学提供了丰富的内容。”[10]黄济先生的这两段话充分说明了教育哲学的含义和教育哲学与包括教育学在内的教育科学的关系,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一思想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的教育哲学,重新确立教育哲学在中国基础教育中的地位。
(二)重新确立教育哲学在中国基础教育中的地位
[关键词] 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史 文化哲学 比较哲学 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
[中图分类号]B0―0;B089、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326(2010)07―0001―12
从东西方哲学传统来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我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种解读方式。这一解读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个有着特定意义的概念,是需要专门提出来加以研究的对象;第二,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由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共同构成的,因此,要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必须从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论争中把握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基本格局和整体风貌;第三,运用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审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论题。事实上,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这一课题,发表了多篇论文,本文拟对此作一个概述性的表达。
一、“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概念解析
我认为,要开展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首先要有“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概念。所以,解析“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概念就成为本文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对于一个断代哲学的研究,人们可以用时间概念来叙述,也可以用哲学概念来表达。但用时间概念叙述出来的东西和用哲学概念表达出来的东西是根本不同的。时间概念是与经验、常识相联系的,由此决定,用时间概念叙述出来的东西,必然是一个断代哲学产生的背景、一定时期哲学产生的经验基础,或者叙述这一时期的哲学与此前哲学之间的联系,说明哲学发展的连续性。这种叙述的目的只在于把现阶段的哲学归属于此前的哲学,看作是此前哲学理论的延续。这实际上是否定了现阶段哲学存在的价值,是在叙述常以的东西,而绝非哲学的东西。与此不同,哲学概念本质上是批判的,它是对一个时代的哲学总观念的表达;哲学慨念所揭示的,是一个时代哲学的理性结构和它的理念特征,实际上是该时代的哲学与此前哲学之间的否定关系。当然,哲学概念的表达也关心现阶段的哲学与此前哲学之问的联系,但它绝不像时间概念叙述的那样,把现阶段的哲学归属于此前哲学,而是要把那些被遮蔽在此前的哲学中本质的东西揭示出来,说明这些本质的东西是如何构造成新的哲学传统和哲学形态的,义是如何决定现阶段哲学的性质和风貌的。这一区别别表明,时间概念的叙述和哲学概念的表达体现了断代哲学研究的两个相互反对的方向,至于哪一个方向更适合研究的对象,需要研究者根据研究对象的性质和特点做出判断和选择这种研究方向的判断和选择,对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尤为重要
长期以来,我国学术界都是以时间概念来叙述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认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的观念上、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理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它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产生的时代背景不同,因而研究的内容不同。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于自由资本主义、工人运动刚刚兴起的时代,因此,研究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研究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研究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是这一时代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主要内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于自由资本主义走向垄断资本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由理论走向实践的时代,因此,研究上层建筑的能动性、批判垄断资本主义的极权统治、探讨社会主义的实践问题,构成了这一时代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主要内容,而在我看来,时代的不同决定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研究内容上的区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区别还不止于此,它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还在形式上,即哲学总观念的区别。可以说,正是由于有了哲学总观念上的区别,才有了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也才会有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因此,单单从内容上来区别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只能在经验的层面上捕述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而不能从理论上说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点。我国学术界正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一点,所以,虽然在创新哲学研究的驱动下,不断地追踪研究20世纪东西方各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派别和代表人物的思想,却始终没有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概念,更没有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个独特的对象加以研究。我在这里明确地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慨念,就是要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作一个哲学概念来表达,揭示它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研究的形式上、在哲学总观念上的区别,以此说明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个独特的对象加以研究的意义和必要性,
那么,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观念是什么?它与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念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是很难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某个领域的理论来概括的,而必须在20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批判运动中找到理据。事实上,是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某个领域的理论来定义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以哲学的总观念来定义马克思主义哲学,恰恰是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总观念上的区别。
我在这里所说的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当然包括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但更主要的是指19世纪后半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是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哲学。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马克思主义学的创始人,他们在创造自己的学说时,并没有刻意地区分他们学说中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学说,也没有把其中的某一个部分确定为自己学说的本质。把其中的某一个部分确定为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本质是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的马克思主义者所做的工作。这一工作始于19世纪下半叶,正是欧洲工人运动蓬勃兴起的年代,工人运动的健康发展需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于是,传播和发展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就成为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者的主要任务。在这种情况下,西欧的马克思主义者,尤其是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者,明确地把马克思主义学说定义为科学社会主义学说。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方法。在这一观念主导下,这一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主要有两个特点。其一,把 马克思主义哲学等同于历史唯物主义。当时的马克思主义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历史唯物主义,这固然与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出版和传播相关,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需要,是因为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急需从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中找到对人类历史规律的说明,以此证明工人运动的历史合理性和社会主义学说的科学性。这就使得历史唯物主义成为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的直接的理论根据。其二,历史方法的研究胜于历史理论的研究。由于研究帝国主义和社会主义运动的需要,这一时期的马克思主义者把历史唯物主义区分为理论和方法两个部分,以方法解理论,论证修改和发展马克思、恩格斯的历史唯物主义学说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从而使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能够面对和解答当时实践提出的新问题。有的马克思主义者甚至把马克思、恩格斯的历史唯物主义定义为方法论,从理论上阐发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内容和内在逻辑。这就使得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的研究水平超过了理论的研究水平。19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这一理解和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历史唯物主义学说的发展。在这一时期,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取得了三大成就:一是把文化哲学引入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开发出对家庭、伦理和道德的起源和历史演变等方面的研究,从而对人类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做了起源学的说明,深化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二是以资本主义的崩溃为研究视角,分析帝国主义现象,创立了帝国主义理论,同时,也发展了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三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方法。然而,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中的这些成就并没有使马克思主义学说赢得哲学的荣誉,反而使它陷入了危机。这种危机,在理论根源上,首先来自于把马克思主义学说定义为科学社会主义这一总观念。因为,把马克思主义学说定义为科学社会主义,这本身就已经把马克思主义学说归属于社会思潮,而否定了它是一种哲学思潮。由于这一否定,不论是在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还是在马克思主义阵营外部,人们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将马克思主义学说排斥于哲学之外。其次是来自于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等同于历史唯物主义这一哲学观念。我们知道,哲学之能成为哲学,之能够把自己与科学、常识和宗教等其他学说区别开来,就在于它有本体论。本体论是哲学的根基。任何哲学要想改变以往的哲学,要把自己与同时代其他的哲学区别开来,都必须建立自己的本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也不例外,也需要有自己的本体论。这一点恰恰被19世纪下半叶的大多数学者所忽视了。因为忽视了这一点,他们把仅仅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方面、一个理论的历史唯物主义当作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并且更强调它的方法论意义,这就阻止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开展总体性的、全面的研究,尤其是阻止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开展本体论的研究。而没有本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失去了形上的根基,就不能显示它与其他哲学的区别。当时的哲学家就是抓住了马克思主义的这一理论缺陷而否定马克思主义有自己的哲学。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危机。柯尔施重提“马克思主义哲学”时,概括了这一危机状况:“在那个时期,无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资产阶级理论在所有其他方面有着多大的矛盾,这两个极端在这一点上却有着明显的一致之处。资产阶级的哲学教授们一再互相担保,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它自己的哲学内容,并认为他们说的是很重要的不利于马克思主义的东西。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也一再互相担保,他们的马克思主义从其本性上来讲与哲学没有任何关系,并认为他们说的是很重要的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的东西。但还有从同样的基本观点出发的第三种倾向;在这整个时期内,这是唯一多少更彻底地关心社会主义的哲学方面的倾向。它由各种‘研究哲学的社会主义者’所组成,他们声称他们的任务是用来自文化哲学(Kultlturphilosophie)的观念或者用康德、狄慈根、马赫的哲学概念或别的哲学来‘补充’马克思主义。然而,正是因为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体系需要哲学的补充,他们也就使人们明白了,在他们的眼里,马克思主义本身是缺乏哲学内容的。”事实上,在第二国际的阵营里,也有马克思主义者意识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这一危机,并力图挽救这一危机。比如,普列汉诺夫就是这样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问题》中分析了马克思主义陷入哲学危机的理论根源,指出人们对马克思主义学说性质的种种歪曲和误解,如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或与康德哲学结合一起,或与马赫哲学结合一起,等等,都是凶为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归于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而没有从哲学世界观的高度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然而,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是“现代唯物主义”在这里,普列汉诺夫是把唯物主义、哲学的世界观看作高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东西,是比之历史唯物主义更具有一般性、更能体现哲学原则的东西,而历史唯物主义只是唯物主义、哲学的世界观下的一个分支理论,,普列汉诺夫的这一观点在指出19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巨大缺陷上,实际上是完全正确的,但是,要使马克思主义走出哲学危机,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一般唯物主义、理解为哲学的世界观是不够的,还必须把哲学看作是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本质,看作是比科学社会主义更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要把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定义为哲学,而不是科学社会主义。普列汉诺夫没有提出这一任务,所以,尽管他在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般性上做了许多的工作,但终究没有摆脱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同限。这一任务是南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明确提出来、并最终完成的。
为了挽救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危机,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做了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把马克思主义定义为哲学,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观念的变革;第二,重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阐发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代意义:这两个方面的工作都是针对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观念的。就第一个方面而言,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者走向改良主义、走向庸俗的马克思主义,其理论根源就在于,他们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科学社会主义,而没有看到支持科学社会主义的革命理论――马克思的哲学,即革命的辩证法学说,没有看到科学社会主义本质上是从属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所以,要避免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片面化、庸俗化,要使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出危机,就必须把马克思看作是一个哲学家,把马克思主义定义为哲学。强调这一点,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因为只有把马克思看作是一个哲学家,把马克思主义定义为哲学,才能把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纳入到西方哲学的传统中加以研究,说明它的理论起源、与先前哲学之间的继承和变革关系,才能看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变革的全部意义,从而使马克思主义从它的哲学危机中摆脱出来。柯尔施在《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中提出要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和哲学的关系,就是要改变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观念,建立新的马克思主义观念这个新观念就足,马克思主义是哲学,是革命的辩证法,而不是科学社会主义。其实,提出变革19世纪马克思主义观念的,绝不只是柯尔施一人,而是20世纪马克思主义者的共同观念。在布洛赫那 里,在葛兰西、卢卡奇那里,在霍克海默那里,甚至在中同的瞿秋白那里,我们都可以看到他们是如何以不同的形式提出这一变革要求的。科拉科夫斯基在他的《马克思主义的主流》一书的《绪沦》中阐明了这一变革的实质,他指出,“虽然现在我们很清楚,马克思是个哲学家,半世纪以前情况可不大一样。在第二国际时期,大多数马克思主义者倒认为他是某个经济、社会理论的创造者。”可见,把马克思看作是一位哲学家、把马克思主义定义为哲学,是马克思主义观的一次重大变革,而且是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所进行的一次自觉的、有意识的马克思主义观的批判和变革活动。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批判和变革活动,我们才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念,才会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展开多层面、多视角的研究。就第二个方面而言,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强调,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也是根本错误的,因为他们或者从传统唯物主义,或者从康德主义、马赫主义等唯心主义的哲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现代哲学。从这一观点出发,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做了方法论的和理论的改造。在方法论上,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探讨了现代哲学与传统哲学在思维方式上的差别,批判了传统哲学的逻辑结构,阐明了现代哲学的逻辑结构,并以现代哲学的逻辑结构重建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的社会理论就是在批判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阐发现代哲学的思维方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在理论上,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以实践和辩证法为核心概念,重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并结合西方哲学传统的流变,阐发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统。葛兰西在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定义为“实践哲学”时反复强调:“实践哲学是现代文化的一个‘要素”’,而他的实践哲学就是在批判现代文化的基础上建立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本体论。自葛兰西之后,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每一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变革都是通过重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而实现的。20世纪50年代,法国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在阐发实践的生存论意义而建立起来的,而阿尔都塞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是在返回到哲学的本体论,通过对哲学性质的重新规定而建立起来的。不仅如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也正在经历由经济学到哲学,从历史唯物主义进到具有生态意义的自然本体论的转变;在东方国家,苏联马克思主义者建立了自然本体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哲学曾经对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过强烈的影响。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在20世纪30年代建构了具有认识论特征的“实践的唯物论”、“实践论”,在20世纪80年代,走向了“实践本体论”的建构。正是通过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的这种连续不断的哲学创造活动,马克思主义哲学才展示出自己的独特风貌,从而成为20世纪的重要哲学思潮之一。
20世纪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空前的创造性时代,也是马克思哲学的理论意义和现代价值得到充分展示的时代。因此,研究马克思的哲学,探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历史,就必须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作一个独特的研究对象,进行深入的探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整体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发展的历史。这也是我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概念的根据。
二、20世纪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有机构成
从19世纪末开始,马克思主义哲学开始越出它的发源地西欧,在世界各国传播并发展。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主义阵营的内部虽然存在着不同的派别,产生了许多的争论,但是,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最有意义的与决定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还是东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之间的论争。历史地看,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在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论争中展开的,其中有两场论争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形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第一场论争发生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这场论争是在列宁、布哈林与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者之间展开的,其中最著名的、对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的,是罗莎・卢森堡和列宁之间就资本积累、民族自治和社会主义民主等问题展开的论争;第二场争论发生于20世纪20―30年代。这场论争是在以葛兰西、卢卡奇和柯尔施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以斯大林为代表的苏联马克思主义者之间就东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性质和特点以及所采取的革命策略问题所展开的。这两场论争构造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由一元而多元、从普遍性到特殊性的发展格局。因此,我们要走进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要确立“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概念,就应该分析这两场论争的性质和特点,说明它们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形成产生了哪些影响。
先看发生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第一场论争。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是世界历史形成的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十月革命的胜利,把东方世界和西方世界连结成一个整体。在这个整体中,一方面是西欧资本主义国家对东方民族的资本扩张,在东西方国家之间建立起资本的联系;另一方面是西欧资本主义国家为了瓜分殖民地在世界范围内发动的帝国主义战争和被压迫民族为反抗帝国主义战争而进行的无产阶级革命,在东西方国家之间建立起战争和革命的联系。这两个方面的联系对于东西方国家发展的意义是不同的:在资本的联系中,西欧资本主义以高于东方前资本主义的文明形式而成为主动的、能动的一方,东方国家则是被动的、从属的一方;在战争和革命的联系中,西欧国家和东方国家之间的主动和被动关系就变得十分不确定了。东方国家虽然在资本的联系中处在被动的、从属的一方,但是,它有可能通过战争与革命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世界的格局,而成为主动的、能动的一方。东西方国家之间的这两个方面的联系,为人们考察世界历史提供了两个不同的视角:一个是根据资本的联系,从资本的世界形成和崩溃的角度思考东两方国家之间的关系;另一个是根据战争和革命的联系,从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胜利的角度思考东方社会对世界历史的作用。罗莎・卢森堡和列宁之间发生激烈的论争就是由于他们分别选取的视角不同而引起的。
罗莎・卢森堡是第二国际的左派思想家,她和列宁一样,赞成无产阶级革命,坚持批判修正主义,并在实际的斗争中与列宁有过融洽的合作,但毕竟罗莎・卢森堡主要战斗在德国,又是德国马克思主义者当中批判伯恩施坦的主将,所以在看待世界历史发展的观点上,在思考理论问题的向度上,都要受到她所批判对象的影响。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的哲学观点集中在两点上:一是否定马克思有关社会发展的客观必然性的思想;二是否定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主张从生产关系的适应性上来探讨生产力的发展问题。为了从理论上战胜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罗莎・卢森堡从资本主义生存的价值向度以及从资本主义生存的历史环境日益缩小的向度,来考察帝国主义现象,发展马克思的资本积累理论和危机理论,以此论证社会发展的客观必然性、无产阶级革命和资本主义制度崩溃的历史必然性,这就形成了她从资本联系方面、从资本的世界形成和崩溃的角度,以历史必然性的观点,分析帝国主义时代的东西方 国家的关系,说明帝国主义的本质及其历史趋势和无产阶级革命等问题。与罗莎・卢森堡不同,列宁身处具有东方社会特点的俄国,看到的是帝国主义战争造成的世界历史发展的不平衡性,并从世界历史发展的不平衡性中看到了东方民族崛起的机遇,他希望东方社会能够抓住这一机遇,通过世界范围内的民族解放运动,获得自身的独立,改变自身在世界历史体系中的被动地位,而成为世界历史体系中的能动因素。从这一观点出发,列宁从战争和革命的联系方面,考察帝国主义现象,揭示帝国主义发展的不平衡规律,并从意识形态的能动性和历史发展的偶然性的向度,思考帝国主义环境下东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出路,分析社会主义首先在东方社会取得胜利的客观条件和可能性。这就形成了他从战争和革命的联系方面,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角度,以历史偶然性的观点,分析帝国主义时代的东西方国家的关系,说明东方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在一国胜利的可能性,以及由此而给世界历史变革带来的积极影响,,
由于研究的视角不同,罗莎・卢森堡和列宁在帝国主义的前景、帝国主义时代的战争和革命、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等各个方面,都持不同的观点,并进行过激烈的论战。罗莎・卢森堡从资本的联系出发看待帝国主义的前景,认为帝国主义意味着资本主义进入了它的世界体系形成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东方非资本主义国家是作为西方资本主义存在的历史环境而进人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因而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一个限度;在这个限度内,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有充分的发展空间,如果超出了这个限度,即东方非资本主义国家完全资本主义化了,帝国主义崩溃的历史条件也就成熟了,到那时,无产阶级革命才能在世界范围内取得生产方式的胜利,从而实现总体的社会主义。这就是她的总体资本主义和总体社会主义的观点。从这一观点出发,她反对在帝国主义时代提民族战争和民族自治的口号,认为在这个时代,只有国际资本主义和国际无产阶级的对立、资产阶级国家和人民自治的对立,根本不存在民族独立和民族战争的问题,如果谁要在这个时代谈民族的对立、民族的战争,那他是在谈论一些过时的观点,是一些缺乏国际性的世界历史观点。罗莎・卢森堡的这一观点落实在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度上,就是反对以战争的、宏观革命的方式来对待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度。她强调,战争的、宏观革命的方式只能解决社会形态的变革问题,而社会形态的变革只是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立的前提,并不是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设的全部内容,更不能代替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因为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是一个法律的问题,必须通过长期的日常斗争,通过人民群众的自我教育和不断地参与社会管理的方式来解决。她正是基于这一观点而对布尔什维克以取消杜马的方式来解决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设问题的做法持批评态度,即使在十月革命胜利后承认自己的观点有偏激之处时,她仍然坚持认为,在正常的情况下,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应该像她所设想的那样做。与罗莎・卢森堡不同,列宁从战争和革命的联系出发看待帝国主义的前景,认为帝国主义的出现意味着资本主义的危机和濒于崩溃,意味着无产阶级革命的客观条件的成熟。所以在帝国主义时代,东方国家可以利用帝国主义发展的不平衡规律发动无产阶级革命和在世界范围内开展民族解放运动,在一国或多国首先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并利用无产阶级政权的力量建立社会主义的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度。从这一观点出发,列宁特别强调革命、无产阶级政党和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对于建立社会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意义。所以,他强调意识形态的能动性,强调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能动作用,反对把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立在人民群众的自发斗争的基础上。正是基于这一观点,列宁激烈地反对罗莎・卢森堡,认为她在资本积累的理论上、在对待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联合的态度上、在有关帝国主义战争和民族自治的观点上、在对俄国革命和布尔什维克做法的批评上,都犯有错误。
尽管罗莎・卢森堡和列宁因研究的视角不同而在帝国主义现象的认识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等一系列问题上发生尖锐的对立,但是,他们都是立足于世界历史发展的高度来看待这些问题,并且把自己的理论看作是一种普遍性的、具有国际性意义的理论。正是这样,他们之间的论争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变化和理论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0世纪初,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和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列宁哲学被认为是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而获得了列宁主义的定义,苏联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也由此而取代了西欧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有的主导地位,成为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心,被看作是正统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裁决其他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否正确、能否列人马克思主义哲学阵营的标准。这就构造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一元化格局。在这一格局中,人们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普遍真理的观念,而没有特殊性和民族化的观念。当然,这只是就列宁与罗莎・卢森堡论争所带来的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格局的形成而言的。除此之外,他们的论争还对20世纪东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思考世界历史的变化及20世纪东西方国家的关系等问题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以来,由于东欧剧变和苏联的解体,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凭借互联网重建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人们又开始反思罗莎,卢森堡的资本积累理论和她有关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建设的思想。这时,人们看到,罗莎・卢森堡和列宁论争的问题,依然是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问题,而探讨罗莎・卢森堡和列宁的论争又成为联结东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形成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话的一个契机。
再看发生于20世纪20―30年代的第二场论争。
罗莎,卢森堡与列宁论争所创造的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元化格局并没有持续很久。20世纪20年代,在十月革命胜利的推动下发动的西欧各国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革命运动的相继失败,动摇了人们对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性的信念。以葛兰西、卢卡奇和柯尔施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反思西欧各国无产阶级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中,针对把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经验与把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普遍化的观点,展开了批判。葛兰西分析了西欧社会和俄国社会结构的差别,指出:“在俄国,国家就是一切,市民社会处于原始状态,尚未开化;在西方,国家和市民社会关系得当,国家一旦动摇,稳定的市民社会结构立即就会显露。国家不过是外在的壕沟,其背后是强大的堡垒和工事:不用说,各个国家的数量有别――但是这恰好说明每个国家都需要进行准确的侦察。”通过这一分析,他强调,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经验是特殊,而不是普遍,因此西方无产阶级革命既不能照搬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也不能照抄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哲学理论,而应该研究西欧市民社会的性质和结构,建立市民社会的理论,在此基础上,制定无产阶级革命的策略。葛兰西并不满足于这种经验的分析,他还进一步把这种经验的差别上升到理论,创造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这是完全不同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另一种哲学传统。柯尔施是明确提出“西方马克思主义”概念的第一人。他提出“西方马克思主 义”概念,首先是针对那种把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普遍化的观点,要求建立马克思主义特殊化的观点。他在《我为什么是马克思主义者》中明确指出:“今天的马克思主义的苏维埃国家的公民有一种忘记马克思主义的特殊性的倾向。他们强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普遍有效性,为的是把包含在他们国家当前宪法中的教义神圣化。”其次是反对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证化和科学化。在他看来,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批判的、革命的,它是具体的、特殊的、历史的,而不是抽象的公式、科学的公理。、他所说的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证化和科学化,指的是苏联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他所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性和革命性,指的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他所说的具体性、特殊性和历史性,指的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则,即强调每一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理论都有与其相应的历史条件和人们的实践活动。这也就是他提出的理论和实践的总体性的含义。在这里,柯尔施从对苏联马克思主义普遍化的经验批判进到了对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的批判,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就是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相对立的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
从葛兰西和柯尔施对苏联马克思主义的批判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于罗莎・卢森堡和列宁论争的特点:罗莎・卢森堡和列宁之间的论争是围绕世界历史的发展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前景问题展开的,论争的双方都力图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和对方观点的错误性,所以,他们的论争是在普遍性观念主导下展开的,论争的双方都力图用一种普遍性反对另一种普遍性。然而,葛兰西和柯尔施对苏联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却不是这样。他们并不反对苏联的马克思主义,而是反对把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普遍化。在他们看来,那种把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普遍化的观点是教条主义的观点,这种观点实际上是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因为,马克思主义的任何哲学原理都是具体的、特殊的。这样,他们就把对苏联马克思主义普遍化的批判上升到对马克思主义普遍性观念的批判,力图以马克思主义的特殊性观念对抗马克思主义的普遍性观念。也就是说,葛兰西、柯尔施与苏联马克思主义者之间的论争是围绕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是普遍还是特殊这一问题展开的。这场论争的结果是打破了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一统天下的格局、
然而,葛兰西、柯尔施对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只是整个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始。他们的主要贡献在于,通过对苏联马克思主义普遍化的批判。建立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殊性和民族化的观念。这一观念在他们提出之时,曾经受到了苏联马克思主义者的猛烈批评,他们的哲学也被视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异端而受到排斥。但是,随着马克思主义哲学日益广泛地进入东西方各国的政治的和经济的生活,越来越多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特殊性和民族化这一观念,并把它运用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再创造过程中,而批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化观念则成为东西各国马克思主义者进行本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的契机。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法国新马克思主义、法兰克福学派等,都是以批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化而构造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批判的社会理论的;在东方国家、社会主义阵营中,东欧新马克思主义是从批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化中走出来的。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虽然不是以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为其哲学起点。也没有与苏联马克思主义者进行直接的论战,但在本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内部,也经历了反对把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和理论教条化,强调必须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具体化、特殊化、民族化的论战。提出的要使马克思主义具体化、中国化,就是这场论战的重大理论成果。由于东西方各国的马克思主义者的这些创造性活动,自20世纪20―30年代开始,马克思主义哲学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开来。这一历史过程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多元化是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殊性和民族化的观念相一致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殊性和民族化观念的历史表现。
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由普遍而特殊,从一元到多元的发展,从表面上看,是一个由合而分的过程,而在实质上,是一个由分而合的过程。因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普遍性观念主导下的创造和论争,是以理论的对错为标准的;要坚持正确的东西,要使自己的理论成为普遍,当然要排斥和否定错误的东西,于是,一方的存在必然要以排斥和否定另一方为前提。这就是人们总要在罗莎,卢森堡和列宁的论争中两者择一的原因,也是苏联马克思主义者始终坚持批判和否定罗莎・卢森堡的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原因。与之不同,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特殊性观念主导下的创造和论争,是以理论与实践的统一为标准,这一标准本身就为理论的运用规定了一定的范围。根据这一标准,一种理论的正确性,并不意味着反对它的理论就必然是错误的,因此,一方的存在也不必然要排斥和否定另一方。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就是以这一态度来对待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所以,他们对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是有保留的,他们只是要消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化,并不是要完全否定或取代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样地,在反对把苏联马克思主义的经验和理论教条化的时候,也没有否定苏联马克恩主义哲学的正确性,他只是强调苏联马克思主义的经验和理论的运用是有限度的,反对不顾中国的实际,照搬照抄苏联马克思主义的经验和理论。正是这样,批判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化就成为了东西方各国确立马克思主义哲学特殊性和民族化观念,走向一种开放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的环节,而东西方各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的创造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特殊性和民族化观念的实现,因而必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整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这个角度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殊性和民族化观念的合理性只能在东西方各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共存和相互论争中得到体现和证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由东西方各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构成的有机整体。
三、文化哲学范式中的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论题
在确定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概念之后,就有了如何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问题。我认为,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有一个哲学研究范式的选择问题。长期以来,我国学术界不能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个总体的对象来研究,而总是在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两者择一,究其根源,是我们的哲学研究范式出了问题。这个问题主要体现在两点上:其一,没有把哲学研究范式中的哲学研究意义与哲学史的研究意义区分开来;其二,选择了理性主义的研究范式,而没有选择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鉴于此,在这里,我力图从哲学研究范式的分析人手,清理和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论题。
在迄今为止的哲学研究中,哲学的研究范式不外两种:一种是理性主义的研究范式,一种是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理性主义的研究范式以自然科学的方法为思维工具,寻求建立起具有普遍性的逻辑理性形式,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以人文科学的方法为思维工具,寻求建立具有特殊性的历史理论形式。在维科创立“新科学”之前,这两种研究范式就已经客观地存在于从古代到现代的形而上学的构 造之中,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和伊壁鸠鲁的原子论的差别、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和柏拉图的形而上学的差别、笛卡尔哲学与培根哲学的差别,都体现了这两种哲学研究范式的对立。维科的贡献,就是把哲学史上已经存在的哲学研究范式的对立揭示出来,指出哲学史上的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的对立、科学的形而上学和历史的形而上学的对立,本质上是由不同的哲学研究范式决定的,而他的“新科学”,就是从柏拉图和培根的哲学传统中发展起来的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这种哲学研究范式与笛卡尔的理性主义的哲学研究范式是不相容的。自维科之后,区分这两种不同的哲学研究范式,并在其中两者择一,就成为哲学家们从事哲学创造的自觉意识。不仅如此,哲学家们还把这两种不同的哲学研究范式运用于哲学史的研究中,并形成了哲学史观的对立。黑格尔的理性主义的哲学史观和文德尔班的文化哲学史观的对立,就是这两种哲学史对立的典型代表。由于黑格尔和文德尔班的工作,理性主义的研究范式和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都获得了双重的意义:一是就哲学家的哲学理论的创造活动而言的,二是就反思一定时代、一定民族的哲学史的观点和方法而言的。区分这两重意义是哲学史研究的前提性工作,因为任何哲学家在进行哲学史的研究时,都要把自己的哲学史观和哲学史上出现过的哲学区分开来,把哲学史上出现过的哲学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对于自己所要研究的对象,研究的主体不仅允许不同哲学研究范式的并存和相互论争,而且还要尽可能多地纳入哲学史上的不同哲学派别和哲学观点,以便能够对它们进行比较,发现哲学史上的不同哲学传统和内在逻辑,描述哲学发展的全貌;对于自己所要表达的哲学史观,研究的主体为了保持自己研究的一致性和严谨性,绝不允许把多种研究范式和不同观点混杂在一起,而只能在理性主义的哲学史观和文化哲学的哲学史观中两者择一。这就是哲学史研究中的“多”和“一”的关系。 “多”是对哲学史的研究对外的要求,即是对研究客体的要求;“一”是对哲学史观的要求,即是对研究主体的要求。
弄清哲学研究范式的这种“多”和“一”的关系,对于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尤为必须,因为,与西方哲学史和中国哲学史的研究相比,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研究以一种哲学排斥另一种哲学,甚至把另一种哲学摒弃于哲学史之外的情况更为常见。如长期以来,我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以“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为标准,把不符合这一标准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的思想拒斥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系统之外。这实际上是混淆了哲学理论的研究和哲学史的研究方式:在研究的对象上,没有把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作研究史的研究对象来看待,而在研究的范式上,义缺乏文化哲学的研究视野,不能从理论和实践的统一上去客观地评价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不能不影响到我们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乃至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研究。但如果我们弄清了哲学研究范式的不同意义,弄清了“多”和“一”的关系,我们就会看到,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由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共同构成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是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中一个不可缺少的方面,没有这一方面,就根本谈不上有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因此,要想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必须厘清哲学研究范式的双重意义,并明确哲学史的研究任务:把20世纪不同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的哲学理论创造活动作为研究的对象,在这个意义上,要允许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不同哲学研究范式的存在,也就是说,要把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看作是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同样价值的研究对象而纳入到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之中;在哲学史观的意义上,要选择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以特殊性和民族化的观念为主导,清理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及其派别,确立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论题。这是符合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由普遍而特殊,从一元到多元发展的历史事实的。
以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审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我认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可以在三个论题下展开。
第一,以哲学传统和哲学形态为核心范畴,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做总体性的研究。20世纪出现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运动,在客观上是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危机造成的,而在主观上则是由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的主体决定的。20世纪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的主体,并不是单纯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家,而是具有很高哲学素养的知识分子,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高等院校的教授,比如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法国的阿尔都塞、美国实用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家、英国分析马克思主义的创造者柯亨、中国的等。由于具有很高的哲学素养,所以他们在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和再创造时,自觉地把哲学史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的根基,力图从哲学史中找到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的起源,从近代哲学到现代哲学的变革中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性质及其变革的意义,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当代社会的发展中发现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本民族文化传统的接合点,建造出既具有时代特征,又具有民族文化特征的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葛兰西、柯尔施、卢卡奇还把自己的哲学与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联结起来,强调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西欧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的继承,以此把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对立起来,而苏联马克思主义者在进行哲学创造时,不仅研究西方哲学史、俄国哲学史,而且还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研究。这种结合哲学史的研究建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统和新的理论形态,是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最重要的特点。它使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一开始就在不同哲学传统的建造中、在哲学形态的更替中有序地展开。这些表明,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不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量的积累过程,而是通过哲学传统的更新、哲学形态的变革而形成的质变过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慨念和理论为主线来考察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形成和发展,而应该深入到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的创造活动之中,以哲学传统和哲学形态为核心范畴,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空间上的拓展和在时间上的变革。
第二,开展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比较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虽然具有多种哲学传统,但是,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格局的形成产生决定性影响、决定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性特征的,还是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的论争。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发展问题,说到底,就是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问题。正是这样,自19世纪末开始,无论是西方的马克思主义者,还是东方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他们的研究中,都不可能只看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而不理会东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或者相反,只看东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而不理会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第二场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之间展开论争后,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们各自返回到本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建造了具有民族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传统。但这并不意味着,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造就丧失了世界性质,彼 此之间就不再发生联系、不再有世界性的对话了。事实是,自20世纪30年代开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对列宁哲学的研究、对斯大林哲学和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就没有间断过。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者还通过对列宁哲学、哲学的研究,说明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差别,揭示马克思主义哲学内部的批判哲学和科学主义哲学传统的形成和发展。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中国市场经济建设的全面展开,全球化、现代化成为世界各国的共同话题,西方的马克思主义者也越来越关心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在西方国家出现了一批研究哲学、邓小平哲学等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著作,中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学术交流和对话也日益频繁。而在中国,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大量传人中国,成为中国的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进入新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许多理论更是被转化为方法,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广泛借鉴和运用。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的这些复杂的联系,要求我们破除以往在理性主义哲学研究范式中构造的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非此即彼的关系模式,而在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中开展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比较研究。我在这里所说的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比较研究,不是要以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和否定东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也不是要以东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菲薄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而是要在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宏大背景下探讨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的互补关系,说明它们之间的差别,它们各自创造的哲学传统产生的历史必然性、合理性和不足之处,以及由此而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作出的贡献,等等。总之,要从世界历史的整体性上考察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建立总体性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观。结合20世纪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论争和对话,我认为,开展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比较研究,可以分别从方法论和理论两个层面展开。方法论层面的比较研究主要是建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世界视野,就是说,不论是研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研究东方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都要有一个世界视野,都要把它们置于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整体中进行研究和评价,只有这样,才能揭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深入地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不同传统和形态的内涵。理论层面的比较研究主要是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之间的论争和对话,研究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同一问题上的不同观点、不同的研究路向,从中发现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交汇点。这两个方面的研究构成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多个领域、多重视野。
性、文化要素的可分离性与可相容性出发,通过批判与会通、分析与综合、解构与建构,实现文化的综合创新。就中国哲学史的研究而言,贯彻“综合创新”的方法论原则,就是要站在世界哲学史高度,体会“一本万殊”之理,承认相反之论,从杂多中求统一,从矛盾中求会通,努力实现中国传统哲学的现代化与世界化和西方哲学的本土化和中国化,在对中国传统哲学的解构与重构中,会通古今中西,以求达到综合与创造、继承与创新的统一。这正是通过“综合创新”方法所要实现的研究中国哲学史的目的和理想目标。20世纪中国哲学和中国哲学史研究方法的探索也说明了这一点。
对中国哲学和中国哲学史研究作出了突出贡献的冯友兰先生,在对中国哲学史研究方法的探索中,就已经开启了中国哲学史研究方法的综合创新之路。这具体表现在:一是明确地将西方哲学的逻辑分析方法和中国哲学的直觉主义相结合,建构了一套哲学方法论与哲学史方法论———“正的方法”与“负的方法”。二是在援引西方哲学包括实用主义和新实在主义的观念和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观点和方法来改造中国传统哲学的观念和方法上,在一定的层次上,使得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和科学主义的方法、人文主义的方法相结合;而这一结合是在他力图把中国传统哲学、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打通并适当地结合起来的过程中实现的,他也因此形成了一种综合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
历史地看,在跟冯友兰先生同时或稍后的一些中国哲学史家也都在不同的层面上、不同的范围内,探索并尝试融贯、综合各种治中国哲学史的方法,以求建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如三四十年代的张氏两兄弟张申府先生、张岱年先生就尝试“将唯物、理想、解析,综合于一”以建立“解析的辩证唯物论”,倡导和运用逻辑解析方法,并将解析法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结合,来研究中国哲学史。张岱年先生于30年成的《中国哲学大纲》,既运用了逻辑分析方法又运用了唯物辩证法,奠定了张岱年先生一生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观点和方法研究中国哲学史的方法论基础。张岱年先生于80年代初撰写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发凡》一书,从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出发,主张根据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基本原理来分析和研究中国哲学史;并认为研究中国哲学史的正确方法,就是根据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基础原理来分析研究中国历史上每个哲学家的哲学思想,阐明哲学发展过程的客观规律。而应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来研究中国哲学史要坚持四个基本原则:第一,坚持哲学基本问题的普遍意义,注意考察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对立斗争与相互转化;第二,重视唯物主义的理论价值及其在哲学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第三,坚持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观点,对于阶级社会中的哲学思想进行切合实际的阶级分析;第四,坚持发扬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的学风,对于哲学史的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在此基础上,对于哲学思想的阶级分析方法,哲学思想的理论分析方法,历史与逻辑的统一,哲学遗产的批判继承,以及整理史料的方法等等,作了较为全面、系统、精密的分析和论述,基本上确立了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观和方法论为主导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可以看出,张岱年先生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将古今中外不同的方法加以融贯、整合,并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观和方法论的统帅下达到了“综合创新”。
事实上,80年代特别是90年代以后,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的多元化已成为中国哲学史研究的主流。如方克立先生曾明确指出,中国哲学史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已呈现多元化趋势。他主张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史观和方法论的指导下,运用多种方法来研究中国哲学史,如中国旧有的汉学的方法和宋学的方法,西方现有的解释学方法、发生认识方法、结构主义和后现代解构主义的方法,以及文化人类学、宗教社会学和认知心理学等,以便在各种研究方法的功能互补中,揭示中国哲学史多方面的丰富内容。又如刘文英先生强调今天研究中国哲学史采用的各种方法都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并主张将中国传统哲学的汉学的方法和宋学的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方法与逻辑方法,以及语义分析方法、结构分析方法、解释学方法与比较方法等等,加以整合或综合,以实现不同方法的特殊的功能和价值。这可以说是一种理性、开放、公正、平实的态度,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显然,他们所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已不是以往那种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而是经过重新理解和诠释并加以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这样一种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综合古今中外各种研究方法论的探索,体现的正是“综合创新”的路向。
海外华人学者傅伟勋先生自70年代初因探讨老子之“道”所蕴涵的哲理而触发诠释学构想,经过20多年的艰苦探索,基本上建构起了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创造的诠释学”。从傅伟勋先生所建构的“创造的诠释学”方法论看,它实际是中西哲学方法论的融会贯通。诚如傅先生自己所说,“创造的诠释学”的“建构与形成有赖乎现象学、辩证法、实存分析、日常语言分析、新派诠释学理路等等现代西方哲学中较为重要的特殊方法论之一般化过滤,以及其与我国传统以来考据之学与义理之学,乃至大乘佛学涉及方法论的种种教理之间的‘融会贯通’”。所以,他的“创造的诠释学”便具有一种辩证开放的性格。显然,傅伟勋先生在建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时,仍然走的是综合古今中西以求创新的道路。
从一定的意义上可以说,傅伟勋先生的“创造的诠释学”方法论的建构还只是一个开端,仍然需要拓展和深化。事实上,跟傅伟勋先生同时或稍后,成中英先生、黄俊杰先生、汤一介先生等海内外学者,也在探索诠释学与中国传统思想研究的结合,并尝试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诠释学体系和诠释学方法。这种“参照西方的哲学解释学,总结中国传统经典诠释学的理论体系和规则范式,建构以汉语言学为特征的当代中国经典诠释学”的探索,已成为海内外学者共同努力的方向,并且愈来愈成为学术界的主流,而它所体现的依然是“综合创新”的原则和方法。
西方人文精神是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的理论基础,同时又被其超越。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马克思哲学中的人文关怀被隐蔽,并被误解,这一方面源于对马克思哲学本质的定位,认为马克思哲学是阶级斗争的工具,因此在其哲学中不存在“人的学说”,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对马克思哲学人本论。弗洛姆认为,马克思哲学是彻底的人本主义学说。但这些理解在纵观马克思思想发展脉络之后就会发现过于片面,因为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并没有对人本主义或者是人道主义进行反对,恰恰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人学思想是作为一条红线贯穿始末。我国对马克思哲学思想中关于人的研究,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王若水指出“人是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①,这也开创了对马克思哲学人文研究的先河。随后,周扬公开支持王若水的观点,同时又将马克思哲学定义为人道主义。而到了90年代,随着“人学”研究热潮的到来,马克思哲学中关于人的研究才被学界认识到,并形成了共同的看法。认为在马克思的哲学体系中,主要的研究对象依然是人,同时在所有的研究中都是以人为出发点。之后,学者对于马克思哲学思想中的人文关怀理论相关研究,主要定位在以下的三个维度:第一,从内在理论角度阐述马克思哲学中的人文关怀,认为人文关怀是马克思哲学发展的基本维度;第二,从实践观的角度进行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的探索;第三,从历史唯物以及社会的发展相关角度进行马克思人文关怀的解释与探索。总之,人文关怀已经成为了哲学讨论中的热门话题,尽管人们对马克思哲学中的人文关怀有很多不同的理解,但基本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即人文关怀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维度,其逻辑起点是“现实的个人”,而最终的目标是实现人类的解放以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一、理论基石:科学实践观
在马克思的哲学体系中,科学实践观是其理论基石,也是马克思哲学与以往的哲学之间的最大差别。在马克思哲学中,物的世界被人的世界取代,对人价值的探求超过了对宇宙的探索,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以及人的解放成了最终的哲学目标。因此,在马克思的哲学体系中,人文关怀是其最基本的特征,也是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当然在马克思的人文关怀中,科学实践观可谓是最为基本的理论,他在自己作品《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阐述“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②”“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①通过这些论述可以得知,马克思在进行自己的哲学观点论述的过程中对于之前存在的唯物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否定,而否定的理由是之前的唯物论将人的主观性掩盖,同时之前的唯物论将人的实践活动看做是精神活动,在他看来这都是不正确的论调。他在研究中指出人的主观能动性是通过实践活动来反应的,实践活动也是人们对待以及处理外部世界的出发点,同时世界上所有的活动都可以通过实践来解释,来决定。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就是作为一种社会关系而存在,社会生活的本质则在于实践,不管是人的活动还是社会历史的演练,人的解放还是社会的全面发展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实践。由此,他确立了一种区别于旧唯物主义具有独特意义的新唯物主义,这种唯物主义哲学以科学的方式对人自身的改造与发展进行了实践性的解释,并对人的本性达到的程度,人的本质力量以及人的自由达到怎样的程度都进行了解读。这种以实践为出发点的全新的思维模式,对人们以往的唯心式的对人类社会历史的解读进行了彻底的改变,也使得原先比较复杂的哲学问题清晰地呈现在了人们的面前。由此可见,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实践观不仅是其整个哲学体系中的首要部分与基本的观点,当然也是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中最为基本的理论。
二、出发点:现实的个人
任何一个哲学体系的创立都会有属于自身的出发点,当然马克思哲学也是一样,马克思在自己的哲学思想论述中,不断的进行探索,修正,最后提出了自己哲学体系的出发点,即现实的个人。具体来讲,他对自己哲学出发点的修饰以及矫正历程如下:他在博士论文以及莱茵时报时期,主要是从自我意识、自由性为出发点,进行哲学的思想的阐述。这个时候的马克思在哲学研究中思维受到了费尔巴哈的影响,因此他在研究的过程中也将自己的眼光放诸在对人类社会的自由以及相关理性至上;到了《德法年鉴》时候,马克思开始了以人本身问题作为出发点的哲学探讨。当然这个时期的出发点不仅仅限于人的自身问题,主要是通过人的改造活动来探索世界,在人的本质的把握中,以活动为基础。随之,在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中,《德意志意识形态》也是他哲学思想形成的一个转折点,这时他的研究点已经放在了现实的个人以及个人的生存境遇至上,并将其确定为自己哲学思想的出发点。当然,在马克思哲学中,其中现实的个人主要指的是无产阶级,这不仅是他哲学思想的出发点,更是他哲学人文关怀中的一个需要探索研究的最基本的问题。
当然在进行马克思哲学思想解读的时候需要注意,人文关怀仅仅只是他哲学体系中的一个维度,并不能说明马克思哲学就是所谓的人本主义。因为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中“现实的人”并不是假设性的前提,而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对于“人”马克思有着如此的解读:“……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因此,这些前提可以用纯粹经验的方法来确认。”②马克思在对德国哲学的阐述中,如上明确的指出了“现实的个人”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也是其哲学的出发点。那么在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中“现实的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呢,其有着如何的生存境遇?第一,马克思哲学中的“现实的个人”有着属于自己的约束条件,其需要放置在一定的历史阶段。关于这点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相关论述中对于以往的哲学观点进行了批判,认为这些哲学观点中对于人赋予了后来历史的意识,没有将其放在一定历史阶段中来研究。当然这里所阐述的“历史”主要是指“个人”的实践演化过程,并不是其它所谓的“历史”。这里的“个人”超脱了历史、理想以及抽象,是实实在在的人。第二,“现实的个人”是以实践活动为前提的个人。在曾经的哲学研究中,有的学者也对历史阶段的生产进行了一些解释,但是仅仅是停留在生产之上,并没有对生产里蕴含的关系进行说明。但实质上对于社会生活关系中的每个人来讲,各种关系的产生以及各种活动的进行都是以“我们”为出发点的,而这个“我们”的出发点,实际就是个人的实践性活动过程,从本质上来讲也是内在的辨证过程。因此,在人文关怀中将“现实的个人”作为哲学理论的出发点,就是将辩证法作为理论的出发点,所以在马克思哲学中通过“现实的个人”辩证法与实践观得到了有机的统一。第三,“现实的个人”有着一定的本质,具有社会人的性质。马克思在探讨人的时候,阐述了现实的个人的作用,其既是社会的创造者又是社会历史的演练者,并不是历史创造了人,创造了社会上的一切,反之是人创造了整个社会,让社会上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因此,“现实的个人”需要放到社会这个大环境中去理解,是真正的人,更是社会的人,同时历史进程中的生产力、生产关系以及上层建筑等都是现实的个人活动所构成的,是现实的个人的力量的有效转换。由此可知,在马克思的哲学人文关怀中“现实的个人”属于社会存在物的范畴,这也是人的本质属性。同时,在马克思哲学中,“现实的个人”作为理论的出发点,能够更好的确定其在唯物史体系中的主体地位,也能够让整个哲学理论符合逻辑的展开,其不仅在整个哲学体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同时也是马克思对于人的生存、发展问题的深切关注。
三、实现途径
人文关怀作为马克思哲学基本的维度,是马克思对“现实的个人”以及其生存境遇的特殊思考,也是马克思哲学中的精神主线。而在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的实现中,马克思通过对现实生活的改造,对各种理论哲学的批判以及对自我实现的论述三个方面来阐述。
(一)改造现实生活在马克思哲学中,人文关怀的实现有着一定的方式,其中对现实生活的改造是最为基本的一点。而所谓的对现实生活的改造,其实就是对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境遇的一种考察,是对现实存在的一些问题的思考以及批判,通过这些探究构建起一个哲学理论框架。所以,也就说马克思的哲学不仅仅是哲学,更是有着解释以及改造的功效。同时马克思哲学在解释人的过程中避开以往哲学中解释人的脱离现实存在的弊端,将人放到现实生活中,放到历史实践之中。马克思认为批判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一时的激情,而是用理性以及激情的头脑去认真的做一件事情。因此,在具体的批判中他摒弃了逻辑与道德性的批判,让自己的哲学批判走向了更高的维度,主要是以现实的生活实践为基础,以这样的立场为出发点来对人类历史发展的一种探索与实践,所以在马克思哲学思想的构建中,对现实生活的改造是其基本的方式,也是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的基本实现途径之一,更是马克思哲学中的重要内容。
(二)批判各种理论在哲学领域中,通过对各种理论的研究与批判才能够提出属于自己的哲学观点,而在马克思哲学思想建设中也是一样。马克思通过对各种哲学理论的批判,提出了属于自己的人文关怀思想。在具体的批判中,马克思主要针对宗教、政治以及相关的哲学思想而展开。在批判中马克思以宗教作为开端,因为他认为宗教是哲学思想的一个衍生地,对宗教的批判是展开理论批判的前提与基础。因此,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宗教批判理论也就成为了重要的一个部分,这个部分在内容以及价值观方面来讲是跟马克思整个哲学理论体系取向一致的,即全人类解放的实现。“废除作为人民的虚幻幸福的宗教,就是要求人民的现实幸福①”,从马克思在对宗教批判的言论中可以明确,他对宗教带给人们现实社会生活的负面影响有着较为深刻的认识,同时在他哲学体系的建立中他将宗教作为批判的有效工具。让”现实的个人”不再被虚幻的锁链包围,而是倡导人们扔掉它,理智的去思考,去行动。当然,对于宗教的批判不仅仅是为了让人们从虚幻的幸福中走出来,更是让人们懂得去追求现实的幸福。宗教的这种虚幻从根本上来讲是统治者对民众的迷惑,是谬论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而做的枷锁,更是统治阶级为了掩饰自己现实中的罪恶而缝制的神圣外衣。所以反对宗教,那么就必须统治阶级。当然在马克思对宗教的批判中,并不是仅仅倡导抛弃宗教的形式,而是要将宗教的实质以及内容逐渐的融合到人们的现实生活之中,利用现实来消除社会中的苦难,而不是像宗教倡导的一样去保留困难,苦苦等待。因为当一个人从宗教中完全解放出来,懂得现实生活,那么这个时候的人才可以称之为真正的“现实的个人”,人的解放也才能够真正的实现。在马克思哲学人文关怀的实现中,经过对宗教的批判之后,随着也对黑格尔的国家观进行了一系列的批判。总之,在马克思哲学的人文关怀实现中,以宗教作为开端,随之演化到尘世,再到法律与政治,也正是在这些一系列的批判中马克思属于自己的哲学体系才逐渐建立了起来,同样这些哲学思想中的人文关怀也慢慢的体现出来,展现给世人。在马克思哲学体系建立的过程中除了对宗教进行批判之外,马克思还针对现有理论提出了“异化”理论。他在对生产实践以及社会本质属性相关问题的思考中,借鉴对费尔巴哈“抽象人”相关理论,确定了以现实社会为基础的“现实的个人”,并对人的本质进行了进一步的揭示。他指出,人的社会实践活动是一种现实生活所需的创造,但这种创造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却发生了异化,工人所创造的东西成为了一种异己的东西,不仅不归工人占有,工人连支配的权力也没有。工人在这种创造中不能够表现出“现实的个人”的本质,也就是异化,即他们作为价值的创造者却不能够享受所创造出来的价值,虽然说整个世界的物质在不断的增长增值,但工人的价值却在不断的贬值,他们受到的是身心的伤害。马克思在进行异化理论批判的过程中主要从现实的个人为出发点,将人的行为等放到社会中去探究人与人之间的奥秘,同时他讲劳动者与资本家之间的关系总结为被剥削与剥削的关系,提出想要改变这种现状,让人成为真正的“现实的个人”,让人拥有自,实现人文关怀,那么就必须消灭私有制,所以共产主义社会的建立也就成为了人类实现自由的最终途径。通过上述可知,在马克思的异化哲学理论中,不管是出发点还是落脚点都在“现实的个人”,这是马克思哲学中人文关怀的一种突出的表现,也是对人文关怀实现途径的论述。马克思在一生中,可谓是将自己的眼光一直圈定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身上,为了他们最大利益的实现,马克思一直在与无情的资本家们争斗,在这过程中他积极探索造成这种社会异化的根源,主张私有制的消灭。当然,在马克思哲学中对人的关怀不仅仅是对抽象的或者是现实的人的关怀,而是对在现实生活中受苦受难的工人实际生活的关怀,他的哲学思想与以往的思想家思想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他的思想不是凭空的想象,而是对当时社会异化现象的一种现实的描述,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进行的哲学研究,他在哲学探讨中将对工人实际情况的改善作为人文关怀的最终目的,脱开了费尔巴哈对感情以及爱的空洞的解读。
(三)论述自我实现马克思哲学中对于人文关怀的实现同样是通过对自我实现的论述而完成的。在马克思1875年到1858年所论述的经济学相关稿件中可以得出,马克思在进行哲学思想论述的过程中,主要是以人的发展作为基本点,同时将人的发展进行了科学的划分,即人的依赖、物的依赖以及人的全面发展这三个阶段,同时在《资本论》中继续以上面的三阶段划分为基础,将社会形态论述为直接的、物化的以及自由人的联合体。在直接性的社会关系中,马克思指出在追溯历史的过程中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越往前个人越表现的不独立,他们不得不依赖于自然,而人与人之间也存在着双重性的关系,并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狭隘的,以各种形式相互依赖。当然这个阶段的人们虽然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为一种“美丽的统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表现为单纯的依赖,没有过多的复杂,但这种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最为直接的,个人的发展也有着一定的片面性,所以在这个阶段个人的自我实现是极为贫乏的。之后,在人类的不断演进中,随着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加速,人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与人不再依赖,而是开始了对物质的依赖历程,这个阶段的人类已经逐渐的脱离了原始的各种关系,有了明显的独立以及自由的特征,当然这个阶段的个人的社会关系也表现出了很强的丰富性。以丰富的社会关系为前提的人的自由个性的发展有了基础,让现实个人的自我实现也有了能够发展的前提,但这个阶段的现实个人并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面、自由发展。现实的个人想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面自由发展,社会必须发展到更高的形态,也就是进入到第三个阶段,自由人的联合体阶段。马克思指出,在这个阶段,个人已经开始了全面性的生产活动。从上面可以看出,马克思在进行哲学理论的研究中,主体是他研究的视角,而人的发展则是他研究的标尺,通过价值观对人类历史进程进行一系列的透视。而在他对人类历史进程的透视中,如上所论述的三大社会理论一方面让他的哲学思想更为丰满与完善,同时也让马克思哲学中浓厚的人文关怀得到了充分的表现,使得人文关怀成为其哲学体系中最为独特也最为绚丽的风景。
四、终极目标:人类解放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人类的解放是马克思哲学研究中的终极目标,而真正实现人类的全面自由发展则是马克思哲学中对于人文关怀思想的最终解释,这更是马克思哲学体系中所凸显的价值取向。马克思所阐述的人类解放以及人自由全面发展的追求思想萌芽于学生时代,形成于其思想转变的过渡时期。马克思对人类解放问题的研究,最早出现在对布鲁诺以及鲍威尔观点的回击著作《犹太人的问题》中,他针对鲍威尔将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问题混淆起来的论述,进行了反驳。认为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并不是一概而论的问题,这两者之间有着明确的区分,且人类的解放应该高于政治的解放。由此可见,他在相关论述中他已经看到了政治解放本身的局限。认为人类的解放才是历史的必然。他指出“这个解放的头脑是哲学,他的心脏是无产阶级。①”在这里他强调了解放的主体为无产阶级,同时无产阶级包括了普遍的人。在进一步的研究中,马克思认为在实现人类解放的路途中,任何的解放都是将所有的问题都回归到人的本身。虽然说政治的解放能够让人们从一个暂时的格局以及束缚中脱离出来,但是这个解放只是表面的解放,人们的心中依旧被宗教束缚着,依旧需要遵循宗教。因此这样的解放仅仅是自由平等的一种表象,市民心中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平等,所以这种政治的解放其实是市民中一部分人统治地位的取得,仅仅是披着虚假外衣的全人类的解放。所以他指出“只有当现实的个人……并把这种力量组成为社会力量……只有到那个时候,人类解放才能完成。
书写哲学史并非要把古代哲学家当作报道的对象,而是当作评论的对象。书写者必须从自己的视角看待研究对象,有所“见”,即提出独到的看法。这种看法包括对哲学家的比较研究、特色概括等项内容。
(一)比较维度
如果孤立地看待某位哲学家,书写者很难形成自己的看法。书写者必须敞开眼界,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对哲学家做全方位、多角度的考察。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也就谈不上评判。书写者的看法,在比较研究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一般来讲,人们可以选择以下三个比较维度:(1)纵向比较。这种比较维度适用于属于同一学派但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两位哲学家。一个大的学派,可以跨越不同的历史时代。属于这个学派的两位哲学家,由于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思想上自然会形成差异。两者之间存在着“大同”,否则便不能归为同一个学派;但也存在着“小异”,否则便无发展可言。对于这样两位哲学家,可以做纵向的比较:看他们之间的“大同”是什么,“小异”是什么,看后学如何发展了前辈的学说。例如,同属于儒家,王阳明与孟子相比,共同点在于维护儒家伦理,但采用的手法不同:孟子用人性善说明儒家伦理的普适性,而王阳明则运用致良知之教对儒家伦理作出本体论证明。(2)横向比较。这种比较维度适用于处在同一时代的两位哲学家。两位同时代的哲学家,处在共同的语境中,面对共同的问题,但他们解题的方式未必相同。每人各有各的独到之处,因而可以进行比较。例如,同为南宋理学家,朱熹与陆九渊都认同“存天理,灭人欲”的原则,可谓之“大同”;但对“天理”的理解有所不同,可谓之“小异”。朱熹主张“性即理”,强调天理的超越性;陆九渊主张“心即理”,强调天理的内在性:各有各的理论架构和论证方式。朱熹由超越而内在,陆九渊由内在而超越,可谓“殊途而同归”。(3)跨文化比较。这是对中国哲学家与外国哲学家做大跨度比较研究。跨文化比较研究应当是具体的,而不是笼统的。对两种文化做笼统的比较没有什么意义。比如,有人说“中国文化是筷子文化,西方文化是刀叉文化”,这有什么意义呢?这如同说中国人是黄种人,西方人是白种人一样无聊。跨文化比较研究的前提是找到相似点,确立可比性。比如,印度佛教和中国禅宗,同属于佛教范畴,当然具有可比性。吕澂曾对二者做了精当的比较:印度佛教讲究“心性本净”,禅宗讲究“心性本觉”,有同亦有异。再如,黑格尔哲学中的“绝对精神”与中国哲学家讲的“太极”,同属于哲学本体论范畴,对此,贺麟可以做比较研究,指出二者之间的相似性和差别性。比较绝不等于比附。比附是把一方的观念硬套到另一方头上,弄得不伦不类。比如,有人把韩非的历史观称为“进化史观”,就是如此。进化是西方近代的观念,怎么可以用到古人身上?韩非讲的是“变化”而不是进化,不能把他等同于达尔文主义者。比较研究的目的在于从异质文化的视角,加深对所研究对象思想实质的理解,而不是评判两种文化孰优孰劣。那种出主入奴、菲薄固有的心态,有害无益,应该摒弃。
(二)概括特色
比较研究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在比较研究的基础上,书写者应当准确地概括出所研究对象的理论特色。能概括出某哲学家的特色,说明你对他的研究真的到位了;不能概括出他的特色,说明你研究的深度还不够。当你说“我认识某某人”的时候,你一定是对他的相貌特征有所了解,能够把他与别人区别开来;否则,你凭什么说认识他?研究哲学家的思想,道理也是如此。只有把他的思想特色找出来,才算进入到了研究的层面。笔者把老子的思想特色概括为“天道学”,认为这种特色是通过老子的三个哲学话题体现出来的。第一个是“以道说物”,从道的观念解释宇宙万物,并涉及到了宇宙观。第二个是“以道看人”,探讨怎样从“道”的角度来看待人,涉及到了人生观。他从人生观的角度讲辩证法,讲的不是黑格尔哲学中的辩证法,而是人学的辩证法、做人的辩证法。第三个是“以道救世”,讲怎样从“天道学”出发解决政治问题,探讨如何走出纷纷扰扰的乱世的办法,试图给乱世找到一个出路。老子以“道”为核心理念,把宇宙观、人生观、社会观这三个哲学论域全都涵盖了,因而是中国哲学当之无愧的奠基人。老子的这种讲法,前无古人,后有来者,开创了道家学派,特色十分鲜明。笔者把孔子的思想特色概括为“人道学”,认为孔子确立了儒家学派。在天道观方面,孔子基本上是接着老子讲的,接受了动态的、有机的宇宙观,创见不多;他的贡献主要在人道学方面。他接受了“道”的观念,但把“道”同“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着重阐述“人道”这一新的理念,实现了中国哲学在历史发展中从天道到人道的转折。在中国哲学史上,孔子对老子的第一点推进,在于把哲学话题由天道转向人道,确立了中国哲学以人生哲学为主导的风格;第二点推进则是由“无知之行”转向“有知之行”,首先涉足认识论领域。笔者把孔学要义归纳为六条。除了上述两点转折外,还有礼、仁、中庸三个观念和一幅蓝图即大同之世。孔子的这种讲法,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特色也十分鲜明。
二、引证与论证
撰写哲学史论着要以古代哲学家为研究对象,这就需要通过引证原文来解释哲学家的思想,但是,引证不能代替论证。有一种说法,认为引证就是论证。对此,笔者不敢苟同。还有一种看法,认为古代学案编纂,就是以引证为论证,好处在于读者可以直接从原着中了解哲学家的思想,不受解释者的影响。对此,笔者也不敢苟同。受上述说法和看法的影响,在现有的哲学史论着中普遍存在着以引证代替论证的倾向。有些着作引用的原文甚至超过了三分之一,不堪卒读;即便不引用原文,也只是把古文翻译成现代汉语,把几段引文串连起来。这种写法,同读书笔记有什么两样?恐怕不能称之为学术论着。论着一定要以论者所立的观点为主导,不能以被论述对象的原文为主导。在论着中,史料是观点的证据,但观点不是史料的简单归纳,而是书写者对原着的创造性诠释。书写者必须有所“见”,必须把“见”的理由讲充分,然后再引用原文作为证据。引用原文不等于堆砌史料,应当把哲学家最有代表性的说法选出了,贯彻少而精的原则,尽量避免出现大段引文的情形。此外,引用原文以后,还应当作出解释,并且同自己所提出的观点挂上钩。学术论着除了引用第一手材料外,有时还要引用第二手材料,即引用其他研究者的说法。引用第二手材料,更应该注意避免出现以引证代替论证的情形。书写者必须树立自己的观点,不能把别人的观点引用过来,直接当作自己的观点,把自己摆在“打工仔”的位置上。自己所树立的观点,必须在经过充分论证以后才可以引用他人类似的说法作为旁证。在任何时候,他人的说法都不是书写者立论的主要根据。引用他人的说法,必须是被引用者具有说服力和独创性的说法,而不是被引用者所讲的公众话语。倘若是公众话语,书写者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何必引用他人的说法呢?书写者引用他人的说法,有时不是在为自己的立论找旁证,而是批评对方的说法,通过驳论的手法树立自己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要尊重对方,注意引文意思的完整性,切不可断章取义。
三、观点与结论
学术论着强调一个“论”字。研究者在论着中必须树立自己的观点,不树立自己的观点,不能称之为论着。所谓论着,其实就是运用材料对自己所树立的观点作出充分论证,力求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同,成为一家之言。书写者的观点,应当在占有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形成,这叫做“论从史出”。没用足够的史料积累,观点便无从谈起;即便有了足够的史料积累,也未必能够形成独到的观点,因为能否提出观点,还同书写者的理论思维能力有关。不可否认,中国古代哲学家具有实质的系统;如果他不具有实质的系统,就不配称为哲学家。不过,中国古代哲学家并不用形式上的系统表达其实质上的系统,这正是中国哲学的特点之一。如何从哲学家非形式的系统中提炼出实质的系统?这需要书写者独具慧眼,善生慧解,提出独到的观点。所谓观点,就是书写者运用自己的理论思维能力,对哲学家实质的系统所作出的概括、理解和解释。哲学史的书写,未必要充分反映哲学家实质系统,但一定是书写者观点的汇集。如果说观点的形成取决于史料,犹如地球围绕太阳转的话,那么,观点的表述则是用史料证明观点,犹如月亮围绕地球转。哲学史的书写,应当是观点与史料的完美结合。论着的结构,其实就是观点之间的逻辑联系。观点同标题有区别。二者可以一致,构成直接的关系,标题就是观点的直接表述;二者也可以不一致,观点同标题构成间接的关系。有的标题只表明论域,如“某某人某某思想研究”,仅从标题看不出作者的观点,但绝不意味着作者没有观点。作者观点,通常在开篇即明确提出。修改定稿时,特别要注意审查论着结构,也就是审查观点之间的逻辑关系。各级观点应当构成严谨的逻辑系统。全书应当由一个总观点,各章围绕总观点展开,任务在于以次级观点为总观点提供证明,说明总观点何以成立的理由。每章下设的各节,应围绕次级观点展开,以第三级观点为次级观点提供证明,说明次级观点何以成立的理由。节下所说各级专题,以此类推。总之,无论哪一级观点,都必须得到论证,一环套一环。如果只有观点,没有理由,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在学术论着中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形。书写者对自己提出的每一个观点,都应考问自己:我为什么如此看?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的理由是否充分?论着通过章、节、专题逐级展开自己的观点之后,还要对全书做一总结,形成本书的结论。结论是对开篇所立总观点的回应,使之更加明确、更加深刻。结论是从各章归纳出来的,应该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尽量做到条理化,把全书驾驭起来,使全书浑然一体。结论也可以做适度的发挥,适度地展现文采,给全书画上一个精彩的句号。
四、立意与命题
关键词:马克思哲学;变革;范式;批判
国内哲学界对于马克思哲学变革的真实意图的“把脉”,似乎已经可以清晰地触及到马克思哲学革命的主导“精神”。在学界引起较大反响的理论样态是:一、马克思是哲学终结论者,他终结了“全部哲学”形态,在实证主义的影响下,迈进了实证科学的门槛;二、马克思哲学是一种只关注“属人世界”的实践“本体论”或“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哲学,它的本质就在于从“人”的视角观世界。三、马克思哲学变革启动了形形“哲学范式”,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生存论范式”、“实践哲学范式”、“历史哲学范式”、“文化哲学范式”。当我们面对学界自教科书时代进入“后教科书时代”所呈现出来的理论反思成果的“哲学景观”时,冷静地对反思所带来的成果进行再反思,便成为了当下马克思哲学研究中一个迫切的课题。
一、
马克思哲学不是书斋中“哲学—哲学”推导的纯粹思辨的“独立哲学”。然因马克思没有留下“纯粹”的专门哲学著作,这曾引发学界关于有没有马克思哲学和马克思是不是哲学家的论争。①今天这样的观点很有市场,其实这是一种严重误读。
那么,马克思到底是“终结”思辨哲学还是否定了“全部哲学”呢?这显然是马克思哲学研究中存在论争的疑难问题之一。面对诸多的学界探讨,马克思对哲学的“终结”形成了基本的共识。但是其中隐含了一个重大的理论困惑,那就是认为哲学在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之后,便无一席之地。“哲学”与马克思之间的纠缠,在我看来,马克思一生中没有在转向“科学研究”之后,彻底抛弃了“全部哲学”,因为马克思哲学的批判向度、价值向度决定了马克思仍然承接了哲学的世界观功能。
我们可以从马克思对哲学的表述中来体认“哲学终结”的真实意蕴。在1842年5月的关于《集权问题》一文中,马克思说道:“一个时代的迫切问题,有着和任何在内容上有根据的因而也是合理的问题共同的命运:主要的困难不是答案,而是问题。因此,真正的批判要分析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并且“问题是时代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正因如此,“哲学”必须把“问题”作为研究对象,而“当人们把哲学同幻想混为一谈的时候,哲学必须严肃地提出抗议”,“同哲学是格格不入的,就像关于“祈祷的鬣狗”这一虚构同自然格格不入一样。”[1](p203-205)这里马克思明确地表达了对“现实的问题”的关切与厌恶思辨的“悬想”。
接着在同年6月的《科隆日报》第 179 号的“社论”中,马克思首先提出的问题是:“哲学也应该在报纸的文章中谈论宗教事务吗?”接着他指认德国哲学“爱好宁静孤寂 ,追求体系的完满,喜欢冷静的自我审视;所有这些, 一开始就使哲学同报纸那种反应敏捷、纵论时事、仅仅热衷于新闻报道的性质形成鲜明对照。哲学,从其体系的发展来看,不是通俗易懂的; 它在自身内部进行的隐秘活动在普通人看来是一种超出常规的、不切实际的行为;就像一个巫师, 煞有介事地念着咒语,谁也不懂得他在念叨什么”。他认为的哲学应该是“就其性质来说,从未打算把禁欲主义的教士长袍换成报纸的轻便服装、然而,哲学家并 不像蘑菇那样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他们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人民 的最美好、最珍贵、最隐蔽的精髓都汇集在哲学思想里。”[1](p219-220)
马克思在这里集中批判了这种“爱好宁静孤寂,追求体系的完满,喜欢冷静的自我审视”的 德国“思辨哲学”。他展望的是“哲学不仅在内部通过自己的 内容,而且在外部通过自己的表现,同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接触并相互作用。那时,哲学不再是同其他各特定体系相对的特定体系,而变成面对世界的一般哲学,变成当代世界的哲学。”[1](p220)所以,马克思面对“思辨哲学”更重要的是批判它的“孤寂”与落后于时代的特征。“当代的真正哲学并不因为自己的这种命运而与过去的真正哲学有所不同。相反,这种命运是历史必然要提出的证明哲学真理性的证据”。[1](p221)
写于1843年10月-12月间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中,马克思首先指出:“谬误在天国为神祗所作的雄辩一经驳倒,它在人间的存在就声誉扫地了”,[2](p1)“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 [2](p2),他批判德国哲学“对敌手采取批判的态度,对自己本身却采取非批判的态度,因为它从哲学的前提出发,要么停留于哲学提供的结论,要么就把从别处得来的要求和结论冒充为哲学的直接要求和结论,尽管这些要求和结论——假定是正确的——相反地只有借助于对迄今为止的哲学的否定、对作为哲学的哲学的否定,才能得到。” [2](p8)所以马克思警示性告诫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 [2](p9)
在1845年《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又转而批判“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从世界被二重化为宗教世界和世俗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他做的工作是把宗教世界归结于它的世俗基础。但是,世俗基础使自己从自身中分离出去,并在云霄中固定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只能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因此,对于这个世俗基础本身应当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因此,例如,自从发现神圣家族的秘密在于世俗家庭之后,世俗家庭本身就应当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被消灭”。[2](p55)
马克思和恩格斯于1845年秋至1846年5月左右共同撰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鲜明地综述了自己批判的旧的“思辨哲学”,标示了自己的“新哲学”。“德国哲学从天上降到地上;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地上升到天上,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想象的、所设想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只存在于口头上所说的、思考出来的、想象出来的、设想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真正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我们还可以揭示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甚至人们头脑中的模糊幻象也是他们的可以通过经验来确认的、与物质前提相联系的物质生活过程的升华物。”[3](p17)
由此,我们从马克思对“哲学”、特别是对 “德国哲学”的批判中,可以驳斥学界的一种观点即马克思“终结”了“全部哲学”。在研究中我们同样发现的是马克思对另外一种哲学的样态的期待,那就是马克思在通过实践的确立而开辟的哲学转向即“人类解放学说”的世界观承诺。故而在我看来,把马克思否定的“思辨哲学”哲学等同于“全部哲学”是有失偏颇的。
二、
自80年代末以降,学术界一直以来对于“实践本体论”持有较大的纷争,但是随着当今马克思哲学研究界处于西方哲学话语(包括西方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学”)背景下反观马克思主义哲学,因而在“主流哲学界”看来,“实践本体论”的称谓过于“敏感”,但其真实内涵被学术界接受了下来,其主要体现在哲学范式转向的诸形态中。在他们看来,马克思哲学实现哲学革命的意图在于从“与人无关的抽象的自然界”中走出来,进入到“属人世界的历史视域”去。故而“物质本体论”在他们眼中成为了从“物”来观世界,只有把世界纳入到人的实践的视野才是真实的马克思哲学变革的本真。其实焦点在于是否承认“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问题。
那么“感性世界”之外的天然自然界是否具有“优先性”呢?“实践本体论”论者在此用以证明“感性世界”之外的天然自然界对人是“无”,对人没有意义的“根据”,是马克思在《1844 年经济学 —哲学手稿》中的一句话:“抽象的、孤立的与人分离的自然界 ,对人说来也是无。”马克思的这句话实际上只是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只是对于黑格尔的抽象的“自然界”的否定。黑格尔哲学体系中的“自然界”,是由所谓离开现实人而独立存在的抽象的“绝对理念”“异化”而来的实为“思想物”的因而同样是抽象的“自然界”。就在上引马克思的这句话之后,马克思紧接着说:“正像自然界[ 先前 ]被思维者 (指黑格尔 ———引者)禁锢在他的绝对理念、思想物这种对他本身说来也是隐秘的和不可思议的形式中一样。现在,当他把自然界从自身释放出去时,他实际上从自身释放出去的只是这个抽象的自然界,只是名为自然界的思想物”。显然,这种抽象的实为思想物的“自然界”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当然对于现实的人说来“也是无”。马克思之所以在这里用一个“也”字,是因为在马克思看来,由黑格尔虚构的抽象的“绝对理念”是无,那么由“绝对理念”“释放出来”的抽象的“自然界”当然也是无。显然易见,马克思并不是说“感性世界”或人的实践范围之外的天然自然界对人来说是无、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实践本体论”论者对马克思的“这句话”的理解,是不合实意的曲解。任何想引用马克思“这句话”的人,只要认真阅读这句话的上下文,都能得出这个结论。但令人费解的是,对马克思的这句话,在中国哲学界的论争中,至今仍然被“实践本体论”者加以歪曲,以此把“非人化自然界”说成是对人没有意义的,甚至否定“非人化自然界”的客观存在,这只能说明“曲解”者缺乏科学的研究态度。那么我们可以轻率地说“‘感性世界’之外的天然自然界对人没有意义”吗?唯物辩证法的回答只能是否定的。恩格斯指出 :“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生成和消逝。”[4](p359)正是无限宇宙中的各种物质力量和以人化自然界为基础的人类社会之间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形成了整个世界发展的普遍规律,形成了世界之局部领域发展的特殊规律。在这个由感性世界 (包括人化自然和人类社会) 和天然自然界有机联系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现实的世界体系中,我们不能否定任何一个部分对于其他部分的作用和意义,既不能否认人类的实践活动对于改变天然自然界面貌的作用和意义,也不能否认天然自然界对于人类社会的作用和意义。企图人为地阻隔或否认无限的天然自然界 (非人化自然界) 对人类社会的作用和意义,只能是一相情愿的幻想。
我们要说天然自然界对于人类来讲是有意义的。其一 ,天然自然界对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会发生有利的或有害的影响 ,对人类具有正价值或反价值。天然自然界即自在自然界的“盲目必然性”会给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造成灾难。例如印尼海啸的发生、人类对绝症的素手无策。其二 ,无限的天然自然界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提供无限广阔的拓展空间和不竭的自然资源。如果人类的意义仅仅限定在实践开辟的这样一个世界,试问你从何处开辟?如果只在这样一个“实践的世界”那如何拓展?人类还要不要发展?
学界还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认为,“世界观的转变属于思维方式的转变”,[5](p112)马克思哲学思维方式是“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与“实践唯物主义”、“实践本体论”、不同的是,“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首先在于“对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我们绝不能把它看作仅仅是用来回答认识的基础、来源和真理的标准等认识论问题的一个原理,而必须把它看作马克思主义用以理解和说明全部世界观问题、区别于已往一切哲学观点的新的思维方式。”[5](p114)对此有学者进一步阐述道:“所谓‘ 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它所理解的实践和所强调的实践,是马克思所说的‘ 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也就是把‘实践观点’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来理解人、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6],这里是《提纲》第八条中“ 对实践的理解”所引申出的马克思哲学的变革,仍然具有很大的讨论空间。其次,认为实践观点的思维范式摆脱了旧哲学的“主客体”的实体性哲学。特别一提的是,这里提出实践观点的思维范式的学者在改革“教科书”确实做出了较大的贡献。教科书中的问题随着把马克思哲学拉到现代哲学范式下(西方哲学主导的哲学范式),许多问题得到了新的认识,这也恰说明了马克思哲学不是“绝对真理”,但“与时俱进”不是任意解读的理由。最后,认为“ 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中“实践”,“不是客体意义上的‘关系’范畴,而是哲学意义的解释原则。这种解释原则,就是从人的内在矛盾以及由此构成的人与世界之间的内在矛盾出发,去理解和解释全部哲学问题。”既然这里的“ 实践”不是“ 客体意义上的关系’范畴”,又如何能构成“人与世界之间的内在矛盾”呢?正因为实践是“关系”范畴,才构成主客体之间的关系、人与世界之间的矛盾关系。在我看来,马克思的哲学思维方式是辩证思维方式。在谈到思维方式时,马克思从未提及什么“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马克思在致路库格曼的信中曾明确指出:“我的阐述方法”、“ 我的方法”[7](p578)是辩证法。在别处还用过“ 我的辩证方法”,[8](p111)这表明马克思肯定自己的哲学思维方式方法是辩证思维方式方法。
三、
对马克思哲学变革的作说明的理解,直接关切到如何理解整个马克思哲学的思想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思想。在当下,一片哲学转向的“呼号”浪潮席卷了整个哲学界。其理论资源在于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西化”即西方哲学化、西方马克思主义化、西方马克思学化。现在如果有人拒绝采用哲学范式“新转向”②去理解、研究与书写哲学的话,一定被认为是传统旧哲学的“过时货”。那么“时尚品”主要在国内如何表现的呢?
首先,在国内影响较大、并且已经成为了大部分青年学者的是“生存论范式”。一些国内有影响的学者也直接汲取与认同了这一思想。他们认为马克思本人虽然没有提出这一思想,但“这一构想是我们结合整个当代哲学的本体论转换问题,从马克思哲学中解读出来的并且也属于马克思哲学的深层的理论结构”,马克思哲学对于当代哲学变革的最根本的方面,正在于启动并引导了当代哲学的“生存论转向”。生存论者所要解决问题可以从有些学者的文本中指认出来,“在摒弃了对于所谓死亡世界的追问之后,人们发现,生活意义问题的澄明依然是一项难题。而且,在一个无神论的语言与思想氛围内,这项难题的难度空前地加剧了。” [9]
其次,“实践哲学范式”,这是一个难以准确界定的哲学范式。它主要是在以实践为新旧哲学的“理论质点”上进行马克思哲学的新解读。他们认为,马克思哲学的主题是人类世界。马克思在哲学史上的划时代意义在于他对哲学主题进行了根本转换,把哲学的关注焦点集中到人类世界,注目于现实的人及其发展。据此,为了探寻人类世界发展的内在逻辑和基本规律,马克思首先要寻找理解、解释和把握人类世界的根本依据,这个根本依据就是人类实践活动,因为实践是人类存在、发展的根本基础,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动态的、不断生成和发展着的本体。所以,马克思哲学是以人类世界为研究对象的实践本体论。另外南开大学王南??阐释了另外一种实践哲学路向,而着力于实践辩证法的研究。
再次,“历史哲学范式”。这种观点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是马克思的哲学世界观和认识论变革的实质、途径和契机;历史唯物主义的发现在马克思的全部哲学变革中起了关键的作用”。“新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总体性质是历史唯物主义。最近有学者也同样把历史看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解释原则,“历史唯物主义”是把“历史”作为解释原则或“理论硬核”的唯物主义,而不是把“历史”作为研究领域或解释对象的唯物主义。马克思的“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表明他所创建的新哲学是以“历史”作为解释原则或理论硬核的唯物主义,即“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不仅是以“历史”为其解释原则的“唯物主义”,也是以“历史”为其解释原则的“辩证法”。显然来讲,这一点对于历史哲学转向的认识是受着海德格尔把本真性的存在看作是历史性的存在的深刻影响。认为“不仅需要从物质本体论走向实践唯物主义,而且需要进一步从实践唯物主义走向历史唯物主义”。[10]
最后是“文化哲学范式”,在国内以“团队”研究的主要群体是以衣俊卿为代表的黑龙江大学的文化哲学,取得了许多有价值的创见。与一般把文化哲学当成部门哲学的研究方式不同,他们把文化作为哲学解释范式,从而使图阐释马克思哲学变革的文化哲学走向,以及分别在“发展哲学、交往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新儒学、后现代主义、价值学、人学”等研究领悟展开文化哲学研究。他们认为“新时期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不仅要从主题上和命题上回归生活世界,而且必须完成自觉的哲学范式的重新选择,即回归真正的实践哲学和文化哲学范式,”“马克思学说最本质的内容是以人的实践的超越本性为核心的、自觉的历史性、实践性和批判性文化精神”。[11]
我们看到的是,这四种哲学范式是相互关联的,即均不是国内哲学研究者“自觉”的理论体认,而是在“西化”的理论资源挖掘中对马克思哲学的“时尚彩绘”。四种范式总体来讲,就是都把马克思主义哲学限定在“属人的世界”,马克思哲学变成理解人的意义的一种思潮。他领先开启了现代哲学范式,历史哲学范式强调的历史解释原则在生存论中是一个必然的推导,但反思一下,这能比文本现有的辩证法的“过程论”又添加多少实质性的内涵呢?文化哲学本身如果不注意边界限度的话,必然在与唯物史观的碰撞中跌落到抽象而浪漫的文化思潮中去。实践哲学范式同样与生存论勾连着,“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即生存论的本体论,把人的存在本身作为追求的目标,开辟了一条从本体论认识现实的道路。” [12]
一个半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是一部沧桑的批判史,在现今的马克思哲学研究中批判少于相互吹捧,在哲学界竟然有学者搞起了“名人”风范。马克思在贫困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但为了人类劳苦大众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解放事业,不断批判有害于这些事业的理论思潮。而如今,在中国有着“哲学教授”称谓的学者恐怕都解决了马克思没有解决的生存困境。但是,却在现实的理论研究中,没有了“中国问题”、失却了“马克思立场”、面对种种社会理论思潮出现了严重的“失语症”,阐扬的却是与马克思哲学异质的、曾经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极力批判的理论范式。其主要表现形式是,首先是“以西解马”,即用西方哲学家的概念或理论范式来嫁接或解读马克思主义哲学。其中,国内“生存论哲学范式”就是典型的“以海解马”,即以海德格尔的哲学来解读马克思的哲学。其次是“以西判马”,即依据西方哲学家的观点来评判马克思主义哲学是非。现今我们从各类杂志的哲学文章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种现象,那就是作者需要赞誉马克思时总是拉几句国外学者的“美誉”,或者在写作文章时干脆直接从“西”语中直接取出思路,加上自己的一些简单的“学理论证”。据说这是一种国际接轨的 “学术化”研究通道,但问题在于马克思“不是为了创立什么学而从事艰苦的理论研究和思想创造工作的。他只是为了工人阶级和劳苦大众的解放、自由和幸福而研究了人类的历史和现实(马克思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现实),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方法,得出了一些独特的结论,这些东西都成为工人阶级和劳苦大众为自己的解放、自由和幸福而奋斗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强大的思想武器”。③这种现象确实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界值得深长思之的。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 高清海哲学文存(第1卷)[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6] 孙正聿、怎样理解马克思的哲学革命、[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5(3)
[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9] 邹诗鹏、从生存论看哲学的对话、[j]、《江海学刊 》2004(1)
[10]刘福森、从实践唯物主义到历史唯物主义、[j]、《理论探讨》2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