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2、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3、时人间方究哲学,静观人生哀乐,感概系之。
4、大家之作,其言情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
5、陌上金丸看落羽,闺中素手试调醯。
6、明季国初诸老之论词,大似袁简斋之论诗,其失也纤小而轻薄。竹垞以降之论词者,大似沈规愚,其失也枯藁而庸陋。
7、政治家之眼,域于一人一事。诗人之眼,则通古今而观之。词人观物,须用诗人之眼,不可用政治家之眼。故感事、怀古等作,当与寿词同为词家所禁也。
8、昔人论诗,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9、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10、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
11、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12、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降宋后诸作,及永叔、子瞻、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
13、所谓“以自然之眼观物”,即是超越人世间种种利害关系,从自然人性和纯粹的审美的角度来审视外物,从而将外物的精神观照出来,物性的彰显也由此最为充分主观。
14、词之雅正,在神不在貌。
15、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16、诗之境阔,词之言长。
17、双声、叠韵之论,盛于六朝,唐人犹多用之,至宋以后,则渐不讲,并不知二者为何物。
1、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2、词至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3、稼轩之词,多见炫目之色。发聩之声,以辅拔峭之言,慷慨之气。
4、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殆有均之骈体文耳。词中小令如绝句,长调似律诗,若长调之百字令、沁园春等,则近于排律矣。
5、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
6、“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7、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
8、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9、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泌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装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百不失此余所以不免有北宋后无词之叹也。
10、几度烛花开又落,人间须信思量错。
11、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12、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
13、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
14、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
15、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16、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