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代:宋代
作者:辛弃疾
原文:
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译文
身倚栏杆,看碧绿的山色转为丹红,在悠然之间就褪却了香袍的脂粉而成熟起来。上林苑选美一样选上的,忙匆匆的又换掉了由紫云润色的衣裳。枉费了多少个春天啊,从早到晚的又是薰又是染,花儿都为此凋零了。可笑那些庸常的桃花李花,尽管乱涂乱抹地打扮自己,最后还是留下无限的凄凉。且与那些流莺说去吧,切记世间的荣华与富贵,最容易消散而难以保全完整。人世间的得意,就像那自然界的花儿,尽管也有千红百紫的时候,可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尽头。白头老人的时候回想平生,是年轻时的少年意气耽误了自己,官场冷酷与无情。如果风流的禀性还没有磨灭,那么就尽情地欢娱在酒中吧,要问人生的意义,那就去看那一年又一年的花枝吧。
鉴赏
这是一首咏物词,是咏范南伯家文官花的。文官花,又名锦带花、海仙花。
词的上片主要写文官花的颜色多变及其原因。王僧孺《夜愁示诸宾》诗说: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倚栏;二句反用其意,言凭倚画栏观赏文官花,初看碧绿,转眼变为朱红色,而白色花苞也不经意地褪了色。两句之中,写出了该花由粉(白)变碧(绿)再变为朱(红)的变化,且造语自然,可谓健笔。上林;三句写其由红变紫。上林,这里指翰林院。紫云衣润;,言其变为紫色。如果说前两句写了白、绿、红三色,意象很密;而上林;三句则用三句词写了一种紫色,而意象极疏,一疏一密,相得益彰,可知此词深得疏密相间之旨。几许;三句另辟一境,探寻其颜色多变的原因。春风;,一语双关,既指春风,又可指人。言文官花之所以粉、碧、绯(红)、紫见于一日之间,变态尤异于腰金紫,是春风朝薰暮染;的结果,也是种花者精心培育的结果,这种解释虽然还没揭示出此花变态;的真正原因,但在当时的科学还欠发达的条件下,也许只能如此解释。《全芳备祖》卷二十七引王元之《海仙花赋序》说:予视其花;,未开如海棠,既开如文瓜,而繁丽袅弱过之。;又说好事者作花谱,以海棠为花中神仙,予视此花不在海棠下,宜以仙为号;,因名海仙花。故笑旧家;三句,指出桃李虽东涂西抹;,强作艳丽,也不及文官花繁丽袅弱;之风韵,为其在花谱中争得一席之地。
词的下片写对文官花的告诫和对范南伯的同情。其中前五句写告诫之意。拟倩;二句言花之荣华易消难整;,而借流莺之口说与;,用笔极婉。朱熹《春日》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而人间;三句则反用朱诗,言万紫千红虽然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犹如人间得意;之事,然而转头春尽;,人间得意;也将随着春尽;而消失。这既是对文官花的忠告,又巧妙地引出了对范南伯官冷;的惋惜之意。白发;六句向范南伯致意。杜甫《奉赠韦左丞丈》诗云: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范南伯曾赋诗谓:伊人固可笑,历落复奇嶔。略无资身策,而有忧世心;,可知南伯确为儒者。刘宰《范大夫行述》说:公治官犹家,抚民若子,人思之至今;,仅做了两任县令,便不得不弃官家居,故作者以儒冠曾误,平生官冷;惜之。据刘宰说:公岁晚居贫而好客,客至辄饬家人趣治具,无则典衣继之,须尽乃白;,仍保持中原豪杰的本色,所以作者在结尾三句中谓其风流未减;,但年年醉里,把花枝问;,这虽然表示出他对花的爱恋,但晚景之凄凉,心绪之愁苦,也就可想而知。这几句词语极婉而情极痛,确实感人之至。